之前為了讓阮香菱開心些,便將她小時候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了。
當初是想給她一個驚喜,現在卻像是給了自己一把利刃,直直往心間上戳。
桌子上的一塊碎玉被他拿了起來。
那是幾年前,阮香菱送給他的生辰禮。
只是沒過了多久,便發生了那件改變了阮香菱命運的事情。
他一時氣急,便將玉丟在了地上。
后來撿回來了,卻將它忘在了這里。
早幾日想去修的,可是,阮香菱便在哪里尋死覓活。
手掌上蔓延出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低眸看了許久,才發覺碎玉將他的掌心給戳出幾個細碎的血口。
血液將碎玉侵染,突然自嘲一笑。
憑什麼她一死了之了,然后將這些痛苦留給他。
裴玄訣叫人生了一把火。
他要將這些東西都燒了。
沒了,什麼都消失了,他也全當沒有這個妹妹就好。
火被燒起得很快。
只一瞬間,便騰起了一陣灼人的光。
裴玄訣沒有任何猶豫,將東西一股腦得全部丟了下去。
最底下靠近火源的,是阮香菱為他縫的安神荷包。
有一段時間他總是睡不著,阮香菱便尋了個方子,給他做了這個荷包。
荷包被點燃了一角,裴玄訣卻感覺是燒到了自己身上一樣。
“滅火!”裴玄訣冷聲喚著,聲音卻聽出了幾分急切。
只是沒人想到會有這麼一出,水過了一陣一直沒有送來。
裴玄訣也顧不得其他了,一腳將火盆推翻,將里面殘存的幾件物件拿了出來。
東西被他抱在懷里,也沒管別人奇怪的眼神。
他邁開腳下的步子,沉重的幾乎抬不起頭來,胸腔劇烈的疼痛,幾次逼停了他的腳步。
裴玄訣就這麼抱著這群東西躺倒了床上。
房間里沒有燈,但是門窗被他關了個干凈。
天也才剛黑,但房間里卻沒了一絲光線。
裴玄訣感覺自己真的好累。
他就這麼躺著,慢慢的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太長了,夢里是他的一生。
從五、六歲第一次看見阮香菱到看到她死的那一天。
走馬觀花。
裴玄訣突然發現,阮香菱真的陪了他好久好久。
久到讓他以為這輩子就是這樣了。
夢里就這麼一點點走過,經歷了十幾個春夏秋冬。
最后停駐在了他下令說要把阮香菱送走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沒能見到阮香菱。
只是在那并不是安穩的睡眠中醒來后,他才知道,阮香菱已經走了。
可是,夢里,他看見了阮香菱。
阮香菱跪在地上,他聽見她流著眼淚一遍遍說:“別送我走好不好?”
“我再也不敢肖想了。”
然后,他看見自己只是冷漠地吐了一句:“惡心。”
畫面又變了變。
她紅著眼,哭得嗓子都啞了。
她說:“哥哥,我喜歡你啊!為什麼她們都說這是錯的。”
“我和你并無血親,為什麼不能試試喜歡我。”
然后,他說:“好。”
裴玄訣突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地喘著氣。
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攥著。
他踉蹌地從床上爬起來,看向床上那些屬于阮香菱的東西時,眼里生出了幾分恐懼。
“我怎麼會說好!?”他將這句話重復了幾遍。
身子往后退著,無法說服自己。
他深深吸了口氣,一張臉比紙還蒼白。
過了好一陣,他才緩緩挪著步子走到床前。
他單膝跪在床前,看上去十分狼狽,全然沒有人往日處變不驚的樣子。
手里將那些東西又全部小心翼翼地拾起。
他氣若游絲,眼眶里溢滿血絲:“香菱,我說好。”
昏暗的房間,一滴透明的淚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
第31章
而另一邊,原本一心尋死的阮香菱卻悠悠轉醒。
腦袋好似被重錘狠狠敲擊過一般,昏沉無比。
身體似有千斤重,好似被無形的枷鎖緊緊束縛著,沉重得讓她幾乎讓她無法動彈。
直到過了很久,她才感覺自己地身體沒有那麼難受了。
阮香菱緩緩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竟是滿目的金碧輝煌。
朱紅色的雕花大床精美絕倫,床幔如煙似云般輕柔垂下,周遭的桌椅擺件皆透著華貴之氣。
她剛想動彈,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幾個女子的交談聲。
“這姑娘真是命大,竟能從那般險境中被救下。”
“是啊,也虧得陛下善心,將她帶回。”
“咱們這女尊之國,女子尊貴無比,這姑娘也算是有福氣了。”
“聽聞是陛下的侄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待她醒來不就知道了。”
兩人說話的聲音沒有遮掩,阮香菱聽的分明。
阮香菱心中滿是疑惑,女尊之國?侄女?
正在她滿心狐疑之際,其中一個女子轉頭瞧見她醒了,驚喜道:“姑娘醒啦!”
阮香菱瞬間警惕起來,身子往后縮了縮,目光緊緊盯著那幾個女子。
“姑娘,你可算醒了,感覺如何?”那女子關切地問道。
阮香菱抿著唇,沒有作答,心中依舊充滿戒備。
“姑娘莫怕,是陛下將你救下帶回府中,這里很安全。”另一個女子忙解釋道。
阮香菱皺著眉頭,努力消化著這些信息,可心中的懼怕依舊難以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