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拋家舍業,這兩年一直未曾放棄從物證鑒定方面下手,破解兇手的燃燒滅跡法,但正如他自己所說,匿跡者雖然叫匿跡者,但燃燒滅跡法實際上是“毀跡”,是把本來清晰的白紙染上了墨水,本來可以掘地三尺找線索,它把地都給你燒了,上哪掘?怎麼找線索?
痕跡鑒定這門技術,包括鑒定手印、指紋、足跡、工具、槍彈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指紋。
指紋的特征是什麼?第一,人各不同,哪怕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完全相同。第二,觸物留痕,由于指紋上布滿了汗腺并不斷分泌著汗液,有時還會沾著油脂、油漆、灰塵、血跡等,接觸物體必留指紋。第三,排列規律和終身不變,而且指紋的穩定性非常突出,一旦形成,終身都不會改變。
但 1231 案的兇手非常謹慎,每一次作案必戴手套,加上燃燒滅跡法的輔助,現場痕跡一團糟。
所以這個案子很難破,因為之前沒有遇到過這麼絕的情況,兩三年過去了,足印手印只有支離破碎版本,而且最關鍵的指紋一枚都沒有。
案件無解帶來的壓力,使得張強本來就不多的黑頭發,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里全部變得雪白。
好在張強年紀大閱歷多,有他在專案組能穩住,這個遲遲未破的案子對于張強以及所有在為 1231 案努力的警察來說,不管是兇手如何挑釁、囂張,抓不到兇手只能算失誤、失職。齊跡就不一樣了,晚一天抓不到兇手,他不僅失誤失職,心中的愧疚也會逐漸加深,直至完全走向崩潰。
在他身邊的許悅枝也感受了齊跡心中的執念越來越深,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幫他,因為她從沒把姐姐的死怪罪在齊跡頭上,齊跡需要的不是許家人的原諒,他需要的是和自己和解。
可齊跡等到的不是和解,而是匿跡者給所有人的最后一擊。
2011 年 12 月 31 日,又是這個日子。如果你是涼海警方,你想都不用想,這一天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因為根據匿跡者前兩次的活動規律,今天他又有很大的概率出手,而就兇手之前對于齊跡、張強的針對性,這次的匿名信,又不知道會出現在哪個警員的身邊。
張強心想,既然你匿跡者喜歡針對我們,好啊,我們就呆在警局里不走了,有種你來。為防止被匿跡者預判到,直到 12 月 30 日晚上下班,張強才宣布:物證科全員不回家,一直在警局里待到來年 1 月 1 號早上再走。
大家自然明白張主任是什麼意思,齊跡卻還是有點擔心,就算送不到匿名信,兇手就一定不會行動嗎?
“那也比讓人牽著鼻子走強!”
張強剛說完,就接到了老婆打來的電話,上來給他一通罵,批評張強同志一天到晚不著家,自己也不注意身體,明明一身的毛病,還天天跟年輕人一樣的熬法。
“我也是年輕人,元旦我就回家幫你看外孫。”
因為辦公室里煙味太大,張強和齊跡到天臺上透了口氣。
張強說:“小子,你說,我和你爹誰厲害?”
“我哪知道。”齊跡說:“可能你厲害一點,因為齊老頭明顯是一個理論物證學家,你不一樣,你在一線,做什麼事情也貼合實際,把他拉一線來,不一定能行。
”
“哈哈哈哈哈。”張強大笑道:“你小子真有意思。我和你爸的確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他得叫我學長。只不過他有才啊,能編書,能寫教材。你小子也有點天分,要是我退休了,你不如去搞宣傳吧。”
“師父,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行?”
“別瞧不起人家宣傳部。”張強說:“你去了可不一定干好。”
“那您要是真退了,我就去刑警隊。”✻
齊跡正說著,張強忽然看到了一道綠色的激光,他的第一反應是槍,趕緊拉著齊跡躲在了掩體的后面。
兩人看向遠處,痕跡鑒定這門技術里也包括槍械的鑒定和識別,認識各種槍自然是物證科警員的必備技能。張強研究了一番終于確定,這不是狙擊槍的激光瞄準,而是一種能發出綠色激光的手電筒。
不管是什麼悍匪,也不會在警局旁邊玩槍,除非他腦子不好使。
“玩激光筆瞎照也不行啊,辦他!”
“等等!”
張強叫住齊跡:“你看這個東西的閃爍頻率。”
齊跡看著這道激光,短短短、長長長、短短短,這是摩斯密碼?短短短是 S,長長長是 O,這是 SOS,求救?
“還愣著干什麼,今天他們都在外面出任務,我們物證科值班,快去看看。”
“師父,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可能是匿跡者的圈套,或者這是惡作劇。”
雖然張強脾氣不好,但他看在齊岳的面子上,一直對齊跡這個徒弟還不錯,不過這次他卻板著一張臉,很生氣地說:“齊跡,我對你很失望。就像你說的,沒人敢拿著激光筆對著警局瞎照,如果這個人在惡作劇,自會受到懲罰,但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在求救呢?我們不過去,那求救者可能會因此失去性命,如果求救者是你的家人呢?難道你失去許悅舟的悲劇還要再一次重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