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笑了。
何止臉一紅,十分拘謹,他不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下走過去坐到白路舟身邊,于是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打量了這棟房子的內部結構,要認真說,是真的配不上他想象中有錢人的格調。整個裝修風格都是那種暗灰色系,就連燈光都不像他們縣城KTV那般富麗堂皇,在他心中有錢人喜歡的東西,那就該是越閃越好。
白路舟左手邊的女人叫聞頁,抽著煙,頭發剪到下巴處外翻著,妝化得很濃,饒有興致地看著何止:“你戰友挺有意思的。”
白路舟彈了彈煙灰:“怎麼,放棄姜予是了?”
聞頁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說他嗎?”
“明白了,”白路舟笑,“還沒搞到手。”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凡是看上的強取不行就豪奪?”
“咳咳,”白路舟被煙嗆得咳嗽,“我強……”
“嗚啦嗚啦——”
屋外一聲驚天的警報聲傳來打斷了白路舟的話。
接著有人匆匆忙忙沖進來,磕磕巴巴地指著外面說:“隔壁網吧那里有人打架,你們停在那邊的紅色法拉利被剮了。”
聞言,何止猛地扭頭去看白路舟,按照他的設想,白路舟肯定是要暴跳如雷然后滿目猙獰地沖出去。但實際情況是,白路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來傳消息的人,接著又無比淡定地低下頭跟他邊上的女人說話。
何止走過去,正好聽到他說了一句:“說話要負責任的啊,有時間琢磨怎麼討姜予是歡心,還不如跟他多學習點法律知識。”話說完了才起身往外走,臉上一點不高興或者煩躁的表情都沒有。
春見接到春生的電話時,實驗室里的儀器剛剛重啟。
電話打到第三個,一邊的習錚都看不下去了:“你倒是接啊,萬一有什麼要緊事兒呢?”
在實驗記錄簿上填上數據后,春見隨手將第四個電話接起。
不是春生的聲音,這聲音里帶著一股正氣,與氣質無關,是說慣了官腔的表現。
“你是春生的監護人嗎?”對方問。
春見否認得干脆:“不是。”
對方應該是對著別的方向說了句“不是”,然后春生的聲音就遙遙地傳進了春見的耳朵,隱隱約約地喊著:“姐,我惹事了,你來一趟行不?”
惹事了,但語氣里聽不出悔改。
接著,那人又對春見說:“他剮花了我朋友的車,你們出人來解決一下吧。”
“你打電話找他媽,我不管。”春見說完就掛了電話。
兩秒鐘后,電話重新響起,是春生的聲音,態度軟了下來:“姐,你就來一下好不好?不然他們不放人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全都聽你的,一定以你為榜樣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春見不為所動:“這種話,對我來說已經免疫了。”
“不,我發誓,真的,最后一次。而且我也冤啊,打架的事本來也不怪我,是他們先挑起來的,技不如人還不承認,我不過就是實事求是地點評了他們一下,他們就……”
春見覺得自己簡直在浪費時間,耐著性子最后一問:“春生,今天是周一吧,這種時候你不在學校,逃課你還有理了?”
“姐,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了,真的!你來一下吧,別讓媽知道,算我求你了行不?”
春見扭頭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行,等著,我一定到。
”
說完這句話后,春見在實驗室里又待了一個完整實驗的時間。習錚扶了扶眼鏡,笑著說:“其實,我可以幫你盯著實驗的。你這麼較真干什麼,怎麼說那也是你弟弟。”
春見把實驗用到的樣品仔細收起來放好,脫掉外面的大褂:“自己闖的禍就要自己承擔后果,即便沒有承擔后果的能力,也要承擔相應懲罰,哪怕只是來自心理上的折磨。”把大褂掛好,回頭補充,“這叫幫他長記性。”
習錚幫她把樣品放到柜子里:“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魔鬼的一面。”
春見突然盯著他:“你最好別讓自己有機會去發現。”
她邊說邊將實驗臺上修改過的九方山油葉巖項目計劃書遞給習錚:“你的計劃書透露著一股子急功近利的味道。”垂眼,頓了一下,“這個項目,你真想做的話,就認真去做。”
習錚一愣,手有些僵硬,甚至不敢去看春見的目光。他自認為拿到這個項目立項人的資格,背地里并沒有耍什麼手段,可要攤到明面上來看的話,也著實不怎麼光彩。
之后,春見將數據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遍才打算出發,這時,距離那通求救電話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
白路舟最后一次低頭看腕上的表是二十分鐘之前,那個時候天邊還有夕陽的余光。
而現在,“花干”門口已經亮起了燈。光從他斜上方打下來,落在他寬厚的肩膀上,胸前的肌肉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眼神從平靜無波到銳利逼人。
這說明,他沒有耐心了。
立在他邊上的男人,一身和現場氣氛不搭調的純黑色裝扮,襯衣西裝褲穿得一絲不茍,金邊眼鏡架在鼻梁上,目光冷徹,面上看不出情緒,開口腔調正氣:“我認為這種情況,你完全可以通過法律途徑來獲取你的正當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