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想要做好一個行業,就要由這個行業最專業的人來告訴他怎麼做。
他一個門外漢,不知道誰是最專業的,所以他想辦法把專業的人吸引過來找他。
而在此之前,花費再多的金錢都是值得的。
在開線前要對巖壁的形態還有巖石的質量進行勘測,這個需要春見去做。但巖壁陡峭,在沒開發清理出來之前,巖壁上除了自然裂縫并沒有人工掛片,攀登存在危險性,并且難度相當大。
盡管白路舟在之前已經安排人登頂,設置好了保護站,架好了頂繩,但回頭目光落在瘦小的春見身上時,心里還是有點發怵,怪自己一時心軟答應用她。她一個看上去就弱不禁風的女人,讓她高危作業,也是十足讓人擔驚受怕。
對選中巖壁進行巖石質量勘測,包括了巖石種類甄別、巖石風化程度、巖層和山坡方向的關系等。春見準備先判定巖石種類,雖然一眼就能看出這里是花崗巖,但每一段花崗巖的粗細程度只能近距離觀察才能得出結論。
幾個經驗豐富的攀巖愛好者將巖壁劃分出了區域后,春見準備開始工作,選了要用到的地質工具塞進背包,一抬頭,白路舟叉著腰站在她面前。
春見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給他定心:“我的專業水平足夠了。”
白路舟覺得自己一腔愛心被踐踏了,沒好氣道:“我擔心的是那個嗎,我擔心的是你。”
“我,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我知道,你覺得我是個女的,擔心會耽誤你們的工作進度。
關于性別,我只是選擇不了。”
得,白路舟覺得自己還是閉嘴為好。
他閉著嘴站在陰影里,看著春見套好安全繩,順著頂繩用力往上爬。
櫛風沐雨過的巖壁立在叢林茂密的山中,被太陽反射出了刺眼的光。春見單薄的身體掛在上面如同大地上一只不起眼的螞蟻,好像風一吹就會從上面掉下來。
為了采樣又不破壞巖壁,春見在巖壁上保持一個高難度動作保持了很久,久到光影從她身上偏移了好幾個度。
錘子敲打巖石的聲音在空曠的山中傳開,一下一下,好像砸在白路舟的心上。他瞇了瞇眼,突然很想讓春見從上面下來。下來,就再也不讓她上去。
夕陽偏西沉入山線處,春見完成了最后一個區域的勘測,從巖壁上滑下來,白路舟等在那里。
她取下安全帽,頭發散亂,蒼白的臉上沾滿了被汗浸濕的頭發,黑色的眼睛卻依然熠熠發光。
她把外套扎在腰間,灰色T恤的領口處濕了一片,顏色變深,和細白的脖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指了指采集的樣品準備解釋:“巖壁是花崗巖,從上往下……”
“回去再說,”白路舟打斷她,目光掃過她的臉,“急什麼。”
春見愣了一下,還沒做出反應,白路舟將打開的礦泉水遞給她。他舔了舔嘴唇,一開口就讓春見差點嗆水:“之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覺得你不行。”
春見倒沒繼續這個讓白路舟尷尬的話題,含糊著應了聲,接過瓶子仰頭大口喝水。她抬手的時候,白路舟看到她纖細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地用黑色中性筆寫了很多數位。
“這是什麼?”白路舟指著問。
春見緩了口氣,瞥了一眼:“各個區域的巖層和山坡之間的角度,還有巖石風化程度的初步估算。上去的時候忘記帶紙了。”
白路舟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樣了,嘴角毫不掩飾地掛著笑:“你怎麼這麼行啊!”
“我是很行啊,”春見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夸贊,“是你不相信我的。”
白路舟難得服軟:“那我從現在開始巴結春博士還來得及嗎?”
春見被他逗笑:“有空我幫你問問看。”
難得相處和諧,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才準備往回走,但這時春見雙腿在高度緊張作業結束后出現了短暫的癱軟,還沒緩過來,一點力都使不上。
白路舟走著走著發現身邊沒人,回頭一看:“怎麼,走不了?”
也沒給春見回答的機會,他又折身回去,蹲下:“上來吧。”
“不用,就是血流不暢,休息下就好。”
“你休息個鬼啊休息,我能在這里等到你休息好了再回去?我的時間多寶貴你不知道?廢話少說,又不是沒背過。”然后回頭看了一眼春見腳下的一包石頭……
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還能不能再相似點!
白路舟嘀咕了一句,然后將春見背起來,胸前掛上了那包石頭。
“你看起來瘦不拉幾的,怎麼這麼重啊,肉都長在哪兒了啊?”
春見無奈:“你覺得重,或許是因為你前面背了石頭?”
“你怎麼這麼沒趣?”白路舟開著玩笑,“你應該跟其他女人一樣,說你的肉都長在胸上。”
“你眼又不瞎。”
白路舟:“……”
很好,天又聊死了。
從巖林下來途經一戶人家,白路舟停車下去,過了一會兒出來手上多了一只拔了毛的老母雞。
來這里幾天了,餐餐頓頓都是老干媽配康師傅,就算改善伙食最多也是加根火腿腸,何止都要把自己吃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