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給我稱三斤,我先賒賬。”
“不是,這點兒錢你還給我賒賬,我送你吃好不啦?”老板娘說著就把桃子往回收。
“你這樣我多不好意思……哎,乖女兒你回來了?”
春見低著頭剛準備溜過去就被春來給叫住:“快快快,你媽最喜歡的水蜜桃,我這剛出門太急沒帶錢,你先給墊著。”
春見回頭看了一眼春來,從他布滿血絲的眼白上就能看出,他絕對不是剛出門,至少昨天晚上肯定又是一夜未歸。
“快點啊。”春來催促。
春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紅票子遞給他。
春來笑嘻嘻地買了水蜜桃又緊巴巴地跟上春見,從塑料袋里掏出一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遞給她:“來,乖女兒你先吃。”
春見瞥了一眼,接過水蜜桃拿在手上,準備回去還是用水洗一下再吃。春來沒那麼多講究,胡亂在身上滾了滾就往嘴里送,看了一眼春見身上的背包,問:“你是不是又住實驗室了?兩三周沒回來,我看著你都瘦了。”
春見敷衍著“嗯”了一聲。
“春生也大半個月沒回來了,不是我說你們姐弟倆,真是沒一個叫人省心的。”
春見偏頭盯了春來一眼:到底是誰不讓人省心啊?
春來叫她給盯得渾身不自在,終于收了話題。
兩人并肩走到小區門口,“來上網吧”大門閃現留芳的身影,春來一驚,將桃子塞到春見懷里:“我突然想起來,你李叔叔找我下棋來著,你先回家。”
說話間,留芳已經推門出來,沖著春來的背影喊:“春叔叔,今天雙色球開獎別忘了兌啊,你買了兩百注,總不能一張都中不了。
”一回頭向春見伸手,“四百塊。”
春見把她的手打開:“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賣彩票給春來,不要讓春生進你的網吧,你不聽那就當你學雷鋒做好事了,我不管。桃子吃嗎?”
“哎呀,不吃不吃!你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啊,我開門做生意哪有把人往外趕的?”
春見收回桃子:“那你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有我什麼事?”
留芳:“你……”
春見轉身進小區,踏進單元門,一只黑色英國短毛貓從樓梯上沖下來,“嗖”的一聲越過春見鉆進了花叢里。
接著上樓,剛走到二樓和三樓的轉角處,又一個東西從上面滾下來,汁水飛濺,最后“咚”的一聲撞在春見腳邊的墻上,打了幾個旋兒停下。
是半個西瓜,吃了一半的紅瓤上還插著一把不銹鋼勺子。
春見都沒回過神來,三樓她家對面那戶的大門“嘭”的一聲從里面被人推開后狠狠地撞在墻上,又反彈回去“啪”地合上。緊接著,留芳爸大步下樓,臉上帶著抓痕,從她面前經過連招呼都沒打。
門很快又被人從里面打開,留芳媽探出個頭,臉上留著一半濃妝,不知道是正在卸妝還是正在上妝,她對著樓道破口大罵:“留國棟,你個孬種還長本事了啊,敢給我摔門,有本事你就別回來,老娘有的是男人往家帶,你算個什麼東西!”
春見低著頭走上去,對視上留芳媽,猶豫了幾秒,還是得開口打招呼:“張阿……”
留芳媽瞥了一眼春見,扭身將門甩上,把那個“姨”字擋在門外。
春見松了一口氣,掏出鑰匙,剛插進鎖芯,自家門就開了。
王草枝紅著一雙眼,看到春見跟看到救星一樣拉住她:“你可算是回來了,生兒他班主任剛給我打電話說他已經兩周沒去學校了。可他跟我說,他這兩周都要在學校念書不回來啊。你說這可咋辦啊,他要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你兒子你還不了解?”春見沒看她,徑直進屋把行李放下,坐了一夜火車,她現在渾身酸痛,只想洗個澡睡一覺,“肯定躲到哪個網吧玩去了,我跟你說了,不要給他那麼多錢,你不聽。”
“不能夠的,生兒雖然貪玩,但不是心里沒譜的孩子……”
春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邊喝邊說:“能別自欺欺人嗎?他有譜沒譜你心里真沒數?不放心你去對面找找他同學問問看,他要是不在網吧,我‘見’字反著寫。行,你別鬧我了,我累死了。”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啊,我還沒問你這三周去干什麼了呢!”隔著衛生間的門,王草枝話鋒一轉,“我跟你說啊,咱家那空調制冷不行了,我上次跟你李阿姨逛商場,看到夏季電器打折,要不咱換新的吧?一晚一度電的那種,打完折也不貴……”
春見將花灑開到最大,熱水沖下來,才隔絕外面絮絮的嘮叨。
之后王草枝追在她身后說了什麼她全然沒印象了,洗完回到房間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在開機后噼里啪啦地來了幾十個未接電話,全是白路舟打來的,從上午八點開始,每隔半小時打一個,一直打到了下午三點。
短信也收了一大堆,除了幾條垃圾短信全是他發過來的。
她沒時間一一看短信,慌忙回了個電話過去,對面卻提示已關機。
白路舟下午在陽山,奔馳G系超大車身碾過地上的碎石從斜坡上俯沖下來,換擋、上坡、變車道,駛過小溪澗,然后在路口一個甩尾上了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