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舟重復:“舟行送給你,分紅到這個月為止,我撤股,只帶還沒成型的暗渡走,其他的今后不再和我有關系。”
“白路舟,你這是干什麼?”姜予是問。
唐胤喉結翻滾、嗓子梆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是他不曾預料的結果。公司決策層意見出現分歧是再正常不過,但一言不合就送公司,白路舟還是開天辟地第一人。
“不是沒有條件,”白路舟說,“放棄針對選手個人的起訴,并且對無意識參與‘飛翼’平臺內部決策并有意與我們合作的,重新簽約。”
“原因呢?”唐胤實在不理解,“國內根本不缺電競選手,就算他們現在排名靠前,但我們也沒必要把自己搞得一身腥。”
“作為把舟行給你的條件,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唐胤煩躁地扒拉著頭發,紅著雙眼問:“為了幾個你連姓名都不知道的人,你至于做到這一步?我唐胤哪一點對不起你了?”
“沒有對不起我。”白路舟說,“我很感謝你這些年對舟行的付出,所以今天這一切是你應得的。”
就像高中的那碗飯,吃或者不吃對白路舟來說并沒有那麼重要,不過是唐胤太執著了,他最終被逼著吃下去的不是那碗飯本身,而是唐胤的執著帶給他的新奇。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之后,當初的新奇,白路舟已經膩了。
雨后晴空,烏云還沒散盡,堆積在西邊,邊緣處被太陽鍍了一層金光,好像有什麼要在那里浴火重生。
春見從看守所領走了春生,到家時,王草枝正在小區院子里拉著別人嘮家常:“你別看化顏爸不聲不響的,其實心里有主意著呢。
那孫姐他看不上的,人家心里還惦記著三號樓的劉老師呢!”
王草枝邊擇豆角邊笑:“算是我瞎操心了。”
鄰居說:“哎,你家生兒回來了。”
王草枝瞬間抻長脖子打探,果然看到春生跟在春見身后從小區門口進來。少年高瘦,戴著黑色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臉。走在前面的春見雙手插在褲兜里滿臉倦怠,經過王草枝的時候也沒停準備直接上樓。
王草枝氣不打一處來,出聲叫住:“干什麼啊,看到了李阿姨也不打聲招呼,一點禮貌都沒有。讀書讀傻了?”
李阿姨打圓場:“哎呀,這話別讓我家那小子聽到。沒事沒事,春見你趕緊上樓。”
春見扭頭,沖李阿姨點了點頭。
王草枝的注意力被春生吸引了,拉住春生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心疼道:“怎麼瘦了這麼多啊!幾周都不回來,在學校肯定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你姐要是能多賺點兒錢,你也不至于連營養都跟不上。”
春生將王草枝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扒開:“沒有的事,媽你別老那麼說我姐,也別管我。”
“行行行,不說。那晚上咱們吃豆角燜面怎麼樣?讓你姐再去買點兒肉,媽給你好好補補。”
“隨便你吧,我上樓了。”
“好好好,你趕緊回去休息。”
春見回到房間往床上一癱,臉貼在枕頭上,溫度很快升起來,很像昨天晚上白路舟掌心里的滾燙——
白熾燈在頭頂搖晃,她看著他的臉,眼睛里像是有火苗從安靜到劇烈,漸漸將他的雙眼燒到沸騰,他的感情是熱切不留余地的。
舊工廠,煙灰色極簡loft設計,他將她抵在墻上,呼吸隨著窗外夜風一起拂到她臉上,微癢。
白路舟十指插進她的雙手里扣住,拇指輕輕捻著她的手背,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臉。
他們鼻尖抵鼻尖,白路舟瞇著眼:“我見過你,好多年前。”嘴唇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在建京一中的櫥窗里。那照片上你留著齊耳短發,眼睛很大像葡萄一樣。我盯著看了好久,當時就想,你要是還沒畢業,我一定要把你搞到手。”
“然后像現在這樣,”他低頭輕咬了一下她的上唇,“親你,”騰出一只手移到她的腰間,收緊,“抱你。”
春見雙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動把倆人的距離拉近。
白路舟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一手抱著她的腰,說話間,氣息就噴灑在她唇邊:“從第二次見你開始,就跟中了蠱一樣,見到你煩,見不到你更煩。你那麼軸,滿腦袋都是石頭,都不知道看看我,我沒有你那些石頭好看,嗯?”說著,故意在她臉上咬了一口。
略帶幼稚的口吻,讓春見發笑:“你比石頭好看。”
“為什麼要選C,嗯?”
“因為A和B的答案都不夠好。”
“不好嗎?”白路舟低頭深吻住她,糾纏的空隙里,又問,“為什麼不好?我跟你之間,從‘花干’開始,一來一回早就算不清楚了,你難道不喜歡我?”
春見仰著頭努力呼吸:“我和你之間,就一件事比較清楚。”
“什麼?”
“我想要你。”
……
春見微微睜開眼睛,窗口的折鶴蘭在風中搖擺,枝條碰到玻璃窗上,輕輕的。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白路舟在她耳邊如夢似幻的低語聲,說他找到她就跟找到了迷失了很久的回家的路一樣。
他瘋狂索取,疾風驟雨的情感停在了理智崩塌的緊要關頭,她還沒準備好,他沒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