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胤冷笑一聲:“真是樹倒猢猻散。但是,你記住,我唐胤不會就這麼倒下。不過你要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行,等你發不起工資的時候,我自然會走的。”
大巴車在建京高速路口收費站停了一會兒。
春見拿手機看時間,來了幾條推送。
是和白路舟的暗渡戶外有關的內容,她留心多看了幾眼。
發布時間是昨天晚上,她與白路舟見面之后。
有人在網上聲討他,說他在明知道陽山路段不安全的情況下還執意走那條線,有理有據,還直接甩出了一份地質勘測報告。
雖然改了一些詞語,但從語言習慣上,春見一眼就看出那是她發給聞頁的。
僅此一份,為什麼她不認識的人會有?
很快,附和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要求白路舟對他們的精神和身體損失給予賠償。
在這個成也網絡敗也網絡的時代,一件事情一旦被定義成謀財害命,那這件事基本上可以說是糊定了。
而對白路舟所有不利的言論當中,有一條特別突出。
有狗仔大V從里到外全方位無死角地剖析了他過去的感情史,總結起來就是——白路舟就是一個前無古人后可能無來者的超級渣男。
由渣男引發的系列話題最終匯聚在他是如何利用完自己兄弟后又插了兄弟一刀上。
春見數了數,熱搜前十,和白路舟相關的話題占了一半以上。
她點開一位控訴白路舟始亂終棄的十八線小明星的微博。
看到這位小明星的微博,陳隨都笑瘋了,拍著桌子問白路舟:“三年前這姑娘還未成年吧,你哪兒認識的啊?還有你什麼品位啊,那眼角都開到鼻梁上了。
”
白路舟叼著煙,不以為意地笑:“這你要去問你小唐總啊。”
看皇帝不急的樣子,姜予是抬眼,問:“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都不做。”
姜予是提醒:“如果不正面回擊,你在網上被盛傳的負面形象可能會讓暗渡就此夭折。我建議你還是走法律程序,維護你的正當權益。”
陳隨嘖嘖兩聲:“這是要和小唐總正面開撕了?”
“跟唐胤對簿公堂,”白路舟問,“換成是你,你下得去手?”
暗渡戶外的會議室里,沒開空調,風從外面進來,全是熱氣。
姜予是松了一顆襯衣的扣子,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才說:“他既然做得出來,就應該有那個心理準備去承擔后果。換作是我,我不僅下得去手,而且肯定會下手。”
白路舟低頭將煙摁在煙灰缸里,抬起眼皮,一改無所謂的態度,十分嚴肅地強調:“如果我真動手,唐胤就一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直起腰,白路舟最后問姜予是:“你真希望我動手?”
姜予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下面的眼睛,狹長、凌厲,他反問:“為什麼不?”
一下車,盛夏熱浪就從遠處翻卷著撲向春見。
她提著背包一路走過去,小區在馬路對面,過了十字路口經過幾輛賣水果的貨車,就能看到大門。
大門兩邊是各種便民商鋪,第一家是留芳的網吧,網吧邊上摳出了一個小窗口,賣的是福彩。
這些年,留芳就是靠這兩樣賺錢的。
然而,今天她的網吧好像有些不對勁。
門外停著一輛消防車,四周圍著一層人,吵吵鬧鬧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春見加快步伐朝“來上網吧”走去,剛一走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焦煳味。結合那輛消防車,春見馬上意識到,留芳的網吧可能失火了。
她扒開人群走進去,只見留芳穿著一雙膠拖鞋,寬松的牛仔褲挽到膝頭,上身的白色T恤沾滿了煙灰,彩色長卷發綰在腦后,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紅腫青紫一片一片的。
她正拿著水龍頭沖洗著被火燎燒過的墻面。
“留芳。”春見叫了她一聲。
留芳扭頭看到春見,咧嘴一笑,兩排牙齒和煙熏火燎過的臉一比,潔白異常。
“回來啦?”留芳像往常那樣和春見打招呼。
春見往里看了看,網吧里面黑漆漆的,掛在墻壁上被燒毀的畫框“砰”的一聲落下,砸在地上濺起一片黑黢黢的水花。
“你沒事兒吧?”春見問。
留芳咂了咂嘴,扔下水龍頭,沖春見攤了攤手,笑:“都沒了。”
春見站在留芳對面,水龍頭里的水還在往外冒,順著地磚流到春見的腳邊,鉆進鞋子里,沁涼。
突然,留芳跑過去抱住春見,號啕大哭:“都沒了,春見,我什麼都沒了。”
春見手中的包“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她也不去管,騰出來的手拍拍留芳的背。
她抬頭望著一塵不染的天空。
風從八方吹來,裹著亂七八糟的味道將春見和留芳包圍。
圍得密不透風。
網吧失火時機位都是滿的,由于安全通道被機位堵著,撤離不順暢,有兩個孩子沒能及時沖出去,一個輕度燒傷一個重度燒傷,現在還躺在醫院。
而網吧里所有的計算機設備全部燒毀,損失還在估算中。
留芳賣了車勉強支付那兩個人目前的醫藥費,但網吧要想重新開張,幾乎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