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以為他喜歡外面燈紅酒綠的生活,卻不知道他有多渴望能每天回家吃飯……”春見發現白京臉色不對,馬上住嘴,“對不起,我說多了。”
白京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倒映在玻璃茶幾上的燈光細細長長的,和許多年前妻子沖到馬路中間推開張莉時那輛來不及剎車的車照過來的光一樣刺眼驚心。
他的妻子找到他給張莉買的房子時,張莉已經身懷六甲,她歇斯底里,她面目可憎;而張莉溫婉動人,楚楚可憐。
男人的出格讓她崩潰到了絕望的邊緣,她拉著張莉要與張莉同歸于盡,卻在車子撞向她們的最后瞬間,她推開了張莉。
她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張莉失去了孩子并且永遠不能生育。
張莉對白路舟好,拿他當自己的親兒子養,白京便以為那樣就夠了,確實從未仔細想過,那孩子當時在那麼幼小的年齡,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接受的張莉、接受了自己的荒唐?
他不敢再看春見的眼睛,匆匆結束了這次見面。
九月開學季。
戒賭后的春來梳洗一番后和白路舟還有春見一起,送白辛去建京一小報到。
校門口貼滿了各大興趣培訓班的招生啟事。
春來撕了一張拿在手上看。
白路舟開玩笑說:“咱家白辛有您教她畫畫,不用報興趣班。”
春來感嘆:“我是琢磨著我能不能去應個聘啥的,閑了大半輩子了,最后一點余熱不發出來有點憋得慌。”
“只要你不去教人家小朋友打牌,我覺得試試也可以。”春見說。
“那我打電話過去了啊。
”春來向春見投去詢問的目光。
春見笑:“打吧,我就站你旁邊,不會說的話我來說。”
春來咽了咽口水,緊張地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短短的十一位數,撥出去好像用了很久,對方接聽也用了很久,久到他總覺得是從讀大學開始到現在這麼長的光景。
接通后,對方一開始以為是學生家長報名,興致勃勃地聊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原來是應聘老師的,當下就掛了電話。
春見安慰他:“沒關系,這家不行就找下家。工作嘛,慢慢找,不著急。”
受到了鼓舞,春來也不陪白辛報名了,跑到圍墻邊開始挨個給興趣培訓班打電話。
白路舟一手牽一個融進報名大軍,快到他們的時候,右邊褲兜里的手機一振,他松開了左邊的白辛,別扭著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白京,他詫異地抬眼與春見對視。
春見笑:“接啊,你看我干嗎?”
白路舟清了清嗓子,接通:“那什麼,謝謝啊,我是說白辛上學的事。”
白京腔調如舊:“那是你自己努力換來的,用不著謝我。”
尷尬了一會兒,白京非常別扭地開口:“今天晚上回家吃飯。”
以為白路舟會拒絕,沒想到他坦然接受了:“行啊,我帶上我閨女和我媳婦兒。”
通話期間,白路舟一直抓著春見的手,力道越來越重,似乎把所有情緒都傳遞給春見,他不是無所謂,不是不在乎。
春見翻手與他十指交握,用眼神告訴他,她就站在這里,陪著他不會走。
十月,春見抓住了畢業大軍的尾巴,連續熬了好幾個通宵趕上了那一批次的博士畢業。
畢業典禮,劉玥和習錚作為研究院特招的優秀畢業生上臺致辭。
劉玥的致辭稿里被人改了好幾個專業術語,單獨拎出來都說得通,組合成一句話卻是漏洞百出,笑料不斷。
劉玥站在臺上急得滿臉通紅,一下子方寸大亂,根本記不住自己原稿的內容,只好硬著頭皮照著演講稿念完。
念到最后,一行手寫英文筆跡突兀地映入眼簾:Deal with a man as he deal with you(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劉玥驚慌地抬頭,越過半個學術報告廳,如同有指引一般一眼就看到了人潮當中的春見。
還是如同劉玥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樣,置身人群卻與人群不同。
她們目光相撞。
劉玥:原來你知道是我。
春見:早就知道了。
春見畢業就失業,厚著臉皮在家里待了三個月,終于被王草枝叨得受不了準備隨便找個端盤子的事先湊合做。
建京下第一場雪的那天恰好是學校放寒假的第一天。
白路舟約她一起去接白辛回家。
春見吸溜著鼻子下樓,單元門口一對少男少女站在那里,春見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
男孩子不耐煩:“你怎麼又來了?誰讓你去現場看比賽的?耽誤你考清華北大,我可不負責啊。”
女孩子賭氣似的:“我沒讓你負責任,再說了,我去看比賽就是看你啊?”
男孩子有了情緒:“你不是看我,你看誰啊?”
女孩子來勁:“誰愿意讓我看我就看誰唄。”
男孩子霸道:“以后不許去了聽到沒?”
女孩子試探:“為什麼啊?”
男孩子特傲嬌地來了句:“你想看誰我不管,但是你只能讓我一個人看。
”
女孩子得逞地竊笑,故意傲嬌地說:“你什麼意思啊,我沒理解過來,你用文言文給我翻譯一遍。”
男孩子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往外拖:“你走不走,等下讓我姐看到了,還以為我早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