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朗溫情脈脈地看著黎黎,小姑娘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理有據,邏輯通順。他好像明白,別人說的,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狠的話,是怎麼一回事了。
“黎黎,要麼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遠處天邊的積雨云越疊越厚,遮天蔽日,風卷著潮濕,席卷這個剛才還陽光明媚的城市。
雨落向地面,噼噼啪啪,是濕淋淋的歡快。積水很快匯成小河,在低洼處緩緩流淌。
年過三旬的青年,講起了自己平淡乏味的少年時期,和那個像雨季一樣,青澀迷蒙的暗戀過往。
第十四章 愛人錯過
故事的開始,就在黎黎媽媽任教的學校,有初中和高中,兩座教學樓遙遙相望。
黎黎小升初,暑假放得早,天天在學校里四處閑晃,等媽媽下班再把她帶回家。
自她記事起,父母就是做班主任的,還總要帶畢業班。她從小看的最多的就是月亮,因為她睡不醒的早晨,和回家路上的昏睡,睜開眼之后,看見的就是天上的清月。
舒朗這一年初三,是班上的佼佼者,不,應該說整個區里,他都是聲名在外的。他是天生的學神,文曲星下凡的那種,只需要點撥,不需要苦讀。
學生時代,身邊的人對成績都有盲目的崇拜,老師喜歡成績好的孩子,同學也崇拜尖子生。只有那群注定要落榜的不良少年,最喜歡挑戰榜首第一,好像把他們拉下神壇,就能彌補自己在學習上的無能。
舒朗,無疑是眾矢之的。
校園霸凌無非就是那麼幾種情況,撕人家的卷紙,拆人家的凳子,勒索零花錢。
但是無論怎樣折騰,也影響不到舒朗的學習狀態,無非就是有點浪費他的時間。
黎黎是普娃,但是從小乖巧,在外面特別嘴甜,上至校長書記,下至保安保潔,都被她哄得笑逐顏開的。她在學校,想爬墻有人墊腿,想走門有人開門,自由出入,仿佛無人之境。
所以,某一天,當她聽見男洗手間,疑似有吵鬧的聲音,直接就跑進去,一腳就踢開了隔層的門。
按照成年后的黎黎來看,小屁孩沖進男衛生間,還要救人,簡直又菜又莽,稱得上是黑歷史。
舒朗不這麼認為,他人生里最慘的一天,在他的回憶里,有著耀眼奪目的光芒。
距離中考還有 2.3 天的時間,初三樓層都在自主自習,教學樓靜得針落地都有回響,也不怪黎黎耳朵尖,一下子就聽到了衛生間的對話。
少女黎黎好像怪力上身,扒開那些早就離校的社會少年,看見了濕淋淋的舒朗。她顧不上舒朗身上臟不臟的,伸手去拉他,但是到底還是十歲剛出頭的小女孩,根本扛不起他。
黎黎不敢走遠,她站在門口,尖聲喊著媽媽。盛夏天熱,一走廊的教室,前后門都開著,她少女的嗓音穿透力極強,在每個教室間回蕩。
走廊里貼著極大的肅靜兩個字,黎黎這一嗓子,沸騰了一整個樓層。
沒出二十秒,她就看見媽媽從教室后門沖出來,逮著在男洗手間鬼哭狼嚎的黎黎,差點沒手刀落下,直接拍她頭上。
黎黎抓著媽媽的手,大聲說,快救舒朗哥哥。
舒朗被送去了醫院,雖然沒有特別嚴重的傷,但是污濁導致肺部感染,中考的當天,還是拖著高燒硬考的。
黎黎的小學,跟媽媽的學校隔一條街,她三年級開始,就跟在舒朗屁股后面上學放學,跟著他屁股后面舒朗哥哥長,舒朗哥哥短。
舒朗進醫院,她跟著上了救護車,還掉了兩個眼淚瓣兒。
發榜的當天,黎黎不請自來,跑去舒朗家。生理不適讓學神有點小失誤,但還是去了省內最好的高中。
黎黎坐在舒朗家的窗臺上,嘴里叼著棒棒糖,背后是一整片的日光。稚氣未脫的她,小大人一樣地安慰舒朗,他又不是不會,丟了幾分是因為狀態不好而已,高考就能追回來了。
十二歲的黎黎,像個大人一樣安慰十五歲的少年。她在家喜歡聽大人聊天,學了不少大道理,倒也能活學活用。
黎黎問舒朗,是不是上高中就沒時間經常回來了。
舒朗反問她,是擔心自己不回來嗎?黎黎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小孩沒有太多心思,就是覺得,以后自己又沒人陪了。
喜歡總是來得毫無道理,但又沒有防備地擊中人心。黎黎就像是照進窗子的陽光,整個人都映在了少年舒朗的心里。
回憶結束,往后的日子,誰也不在誰身邊,結果自是不言而喻。
黎黎聽了半天,大腦飛速運轉,她張了張嘴巴,問舒朗十二歲就喜歡她了?
舒朗泰然自若地喝咖啡,淡淡地糾正,他那個時候都十五歲了。
“那我也是未成年啊,你也太刑了。”
舒朗哭笑不得,黎黎這是在給他普法嗎?他又沒做什麼,如果說他有勇氣做什麼,還有元辰什麼事。他們之間,差了那麼點時間的契合,又差了點直抒胸臆的勇氣,所以最后,只能愛人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