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突然正襟危坐,林雨還愣了一下。小狐貍勾了勾嘴角,特別討打地問她,怎麼,穿上衣服就不認識了?
林雨白了他一眼,問他能不能說人話。
“黎黎找你什麼事?”
“想替元辰套話?”林雨輕飄飄地瞥了喻柏言一眼,“無可奉告。”
“為什麼是套話呢?還是說,黎黎離婚以后,情緒波動還是跟元辰有關?”喻柏言微微發怔,隨即歪著腦袋低笑一聲,最后目光炯炯地凝視林雨。
“那不如,聊聊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林雨輕輕一笑,笑容宛若低吟淺唱一般美妙。笑意暈染在眼角眉梢,她那清麗脫俗的容顏,仿佛枝頭繁花,彌漫著香氣,搖曳多姿,風情萬種。
“你想要什麼關系?”林雨捻捻手指,眼睛也不看喻柏言,“成年人,倒也不用這麼清楚,你說是吧,喻老師。”
林雨的話說得輕巧,對喻柏言來說,理解起來卻有點困難。
“林雨,你是說炮……”
喻柏言不喜歡那兩個字,他有一肚子剖白的話要講,現在也說不出來了。
期待已久的親近關系,被林雨說成臨時起意疏解需求的意外,喻柏言也不知她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小狐貍片刻的窘迫,很好地滿足了林雨的作惡趣味,她被人拿捏了一早上,總是要討回來的。
“你愿意的話,也不是不行。”
喻柏言像是欣然接受了一般,就如林雨所說,成年人只言情不言愛。
他臨走前還對林雨說,有需要隨時聯系。
林雨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屋內,完全不占上風的她,恨得牙根癢癢,大罵喻柏言是神經病。
窩在家的黎黎,日子過得風平浪靜。
除了父母對她置若罔聞,舒朗竟然再也沒出現過。她平淡的生活,唯一的樂趣是聽休假的林雨在視頻的另一頭,跟她滔滔不絕地說喻柏言是多麼的狼心狗肺,沒有人性。
“你想他,打電話給他不就好了?”黎黎漫不經心地說。
林雨說她有病,讓她把嘴捐給有需要的人,說的都是什麼東西。
黎黎笑了,林雨哪里都不硬,唯獨嘴最硬。插科打諢之后,黎黎又問林雨,真的能忘記那麼多年的過去,重新接受一個人嗎?
矛盾有很多種,有的是原則性的,根本沒辦法原諒。感情里無法跨越的問題,讓兩個人的關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外表看起來美味可口的水蜜桃,其實內里已經潰爛腐敗,根本不能再吃了。
但是,靠時間忘記的人,根本禁不起見面。有的人只說一句好久不見,就勝過了別人的千言萬語。
林雨說了好長一段,最后說,其實舒朗最懂黎黎的心情。
如果沒有元辰,也許他們就可以好好的相愛,而如果沒有黎黎,舒朗可能早就家庭事業兩不誤了。
可惜,愛情沒有如果,愛人也不是所謂的前浪后浪。
這個世界上,比黎黎好的人有很多,比元辰好的人有很多,但那些人帶來的漣漪,都比不上最初的心動。
黎黎沉默著,道理誰都懂,但是婚是她要離的,總不能又厚著臉皮去說復婚吧。正當她出神的時候,有人打進電話,切斷了她和林雨的視頻通話。
“黎黎姐,辰哥急性酒精中毒被送進醫院了。”元辰同組的小孩在電話那頭說。
元辰做銷售的,喝酒應酬就是家常便飯。
酒桌文化仿佛就是企業文化的一部分,這在整個國內好像都不算稀奇。
平時聯絡客戶要喝酒,部門團建要喝酒,每年供應商大會要喝酒,年會總結會要喝酒。一開始的時候,黎黎還調侃,他們企業培訓第一項,可能就是喝酒。
黎黎來沐水之前,有過一份實習工作。
一年多的時間,她也跟著部門領導,出席過大大小小的酒局。她是個女孩子,但不代表可以逃酒,甚至年會這種大型聚會,往往還有下半場。
被勸酒搞得不堪其擾的黎黎,那時候看見元辰喝的爛醉,連扶都不想扶他。
但是工作總要有人做,沒有誰能獨善其身,在大環境下,入鄉隨俗才是正道。黎黎慢慢接受了這件事,在元辰醉酒的時候,會遞給他一杯蜂蜜水,或者在他抱著馬桶狂吐的時候,在他旁邊拍背。
臨近過年,大街小巷滿是張燈結彩的熱鬧。門店音響里,翻來覆去都是那幾首新年的歌曲,不知厭煩地循環播放。
黎黎坐在出租車里,小時候她最喜歡過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提起這個節日,就只剩下時間流逝的感慨。
就像剛剛接電話的時候,黎黎還說元辰活該,自己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家小年輕拼酒。然后小孩不好意思地說,他老婆懷孕呢,可能沒辦法在這陪床。他問黎黎能不能來看看,黎黎還在心里感慨,時間過得很快,連小孩都有孩子了。
黎黎一邊嘟嘟囔囔說請護工啊,一邊穿外套換鞋,出門打車一氣呵成。
不同于門診和急診的吵吵嚷嚷,住院部總是安靜的,除了護士來來往往,就幾乎沒什麼其他聲音。
黎黎轉了幾圈,才找到小孩說的病房,一進門就聽見滿屋子壓抑的哭聲,和被白色床單蒙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