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拿出手機,翻了翻朋友圈。元辰除了企業新聞,從來不發私人生活,他的朋友圈三天可見,大多時候就是一條直線,什麼都看不到。
國際慣例,兩個人分手了,一方按捺不住,跑到對方空間窺伺,之后還要欲蓋彌彰地刪除痕跡。像元辰這種人,前任根本無需大費周章地掩蓋真心,因為根本沒有矯情的機會。
黎黎嘆氣,把手機放回口袋。她不會做選擇,離婚后的日子,正把這個血淋淋的事實攤在眼前。
讀書的時候,以父母的經驗和能力,確實可以很好地為她做參考,做指導,她被要求聽話,也只能聽話。但是畢業以后的人生,并沒有人可以告訴她,怎麼選才是對的,或者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正確道路。
活在別人的羽翼庇護下,她好像失去了做選擇的權利,也失去了做選擇的能力,更沒有堅持想法的信心。
校園里筆直的林蔭路,就好像她曾經的人生,一眼就知道方向和目的地。但出了校園,就難以預見遠方風景,充滿了未知,也很難預計會遇見誰。
黎黎發誓,她絕對沒有打量陌生人的習慣,只不過那一男一女,衣著實在是對比鮮明,這才多看了一眼。
那女孩戴了一頂寬檐帽,穿了一件束腰的大衣,不同于常見的純色外套,顏色跳脫的色塊,暗示著它不是隨處售賣的品牌,更像是私人訂制。
穿搭,就是一個人性格最直觀的體現。那大衣沒有扣子,只靠腰封固定,衣角綴滿流蘇,女生一看就是隨性自由的人。
她身旁的男士,腕表,公文包,休閑正裝,以及老干部專用,中庸規矩的奧迪品牌車子。這行頭,難免讓黎黎想起一個人。待她目光上移,看到他的臉時,舒朗的目光也瞥到了她。
就好像看到了救星,舒朗幾步走過來,問黎黎去哪兒,他可以送她。
黎黎疑惑地看著舒朗,又意外地,在他身后捕捉到一抹不悅的神色。聰慧如黎黎,不然這麼多年的瓜,都白吃了不是。
她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然后又莞爾一笑,繞過舒朗,徑直朝著那女孩走去。
“你好,我是黎黎,美女怎麼稱呼?”
“我叫何念。”
小姑娘淺棕色慵懶的卷發垂在腰間,皮膚白皙,吹彈可破,牛奶似的,水潤潤的。玲瓏秀致的小臉上,眉頭微蹙,眼波流轉,暗含委屈。
黎黎向前幾步,貼近何念的耳側,問她是不是喜歡舒律師。需不需要幫忙?
小姑娘偷偷拿余光瞟向舒朗,忽地對上他的視線,就猛地紅了臉,她小小聲地問黎黎,憑什麼相信她。
就剛才舒朗和黎黎說話的樣子,她就知道他們關系不一般。何念警覺地打量黎黎,免不了擔心,她是競爭對手,故意來套話的。
黎黎噗嗤一聲笑了,她說,就憑他們一起長大,且自己不喜歡他。
小姑娘的眼珠左右轉了轉,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驚喜之色。
黎黎覺得好笑,竟然有比她情緒更掛臉的人。
舒朗生拉硬拽把黎黎塞進車里,一邊拉安全帶,一邊說她怎麼這麼自來熟。
黎黎挑眉,耐人尋味地看了舒朗一眼,她好像也沒做什麼呀。
她意味深長地說,作為舒朗的非正式前任,她個人認為,何念挺適合舒朗的。
舒律師說,他還覺得黎黎適合,不也沒結果。再說何念,是他們主任世交家的侄女,這麼一對比,兩個人還差著輩分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爹系男友有安全感呀。小女孩都喜歡叔叔啊,尤其是優質輕熟男。”
舒朗不理黎黎滿口胡言亂語,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和黎黎分開這件事,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他很快把黎黎送回家,照例停在法桐樹下,片刻的記憶交疊,好像過去了很多年。
舒朗嘴角揚起,對著黎黎的背影說,除夕一起吃飯吧,人多熱鬧。
故事人人都有,可惜舒朗,或者黎黎都是蕓蕓眾生里的普通人。執著了太久,本來就沒了意義。
黎黎回頭看向舒朗,在他溫潤柔和的目光里,讀到了釋然,于她來說也是期待已久的安慰。
她又走回車窗邊,跟舒朗說,地方他定,她懶得操心。說完,她又拍了拍窗戶邊緣,轉身走了。
舒朗媽媽需要定期復查,還要回醫院治療,他就跟著一起搬到了沐水。
舒朗的人生里,幾乎沒有關于家里亮著一盞燈,有人等他回來的記憶。現在每天推開門,看見媽媽躺在搖椅上小憩,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體驗。
“媽,你怎麼又沒回屋睡。”
舒朗輕輕地把毯子,又往上拉了拉。媽媽睜開眼,對著他笑笑,說也不是累,每天家里都有保姆照料,她實在是無聊,才窩在這里打盹。
“我去給你把湯熱熱。”
“不用了,媽,我不餓。”
“兒子,你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個人問題了。
”
舒朗握著媽媽的手,衰老和病痛之下,整雙手只剩布滿褶皺的皮膚。他想起閑暇時間,就能聽到律所單身的同事抱怨,家里催婚催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