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又不接電話呢?”雖說穿得儀表堂堂,自言自語的元辰一開口,就還是熟悉的配方。
“小哥哥,可以借你一瓶醋嗎?”黎黎雙手背后,傾身向前,等待元辰轉身。
他轉過身,黎黎才看清,那懷里抱著的,真的是好大一捧花。那皺皺巴巴的玻璃紙里面包的不是什麼玫瑰百合,而是西蘭花,花菜還有青菜心,黎黎忍不住低頭,掩口失笑。
元辰浪漫過敏這個病,好像治了,又沒治太好。
“你別笑了,花店的說這個最實用了。而且,你又沒有進廚房的習慣,家里柴米油鹽用完了,你都未必知道。”
元辰把花塞進黎黎手里,拉起她的手就想往家走。黎黎由著他牽手,但腳下卻沒動,她就那麼笑著,問元辰不是要去過情人節?情人在哪兒呢?
他干燥的大手有點點涼,就那麼撫上黎黎的臉頰,他說因為一直心系黎黎,他從未覺得自己單身過。
黎黎曖昧一笑,她撥了撥新做好的頭發,捧著那堆蔬菜,抽出自己的手,用肩膀輕輕地撞了一下元辰,笑意難掩地說,哪有這麼容易,想得美。
她嬌笑著走在前面,兜兜轉轉那麼久,吵過鬧過冷戰過,元辰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他盡了最大的努力的結果了。
她從來不是想要什麼山盟海誓,花前月下,甜言蜜語,她想要的只是他懂她的需要,他懂她的委屈,他懂她的歡喜。
“也是,晚上慢慢說。”
元辰從后面趕上來,自然地攬著黎黎的肩膀,就好像他們是一對回門的新婚夫婦一樣。
進了家門,也沒有人問舒朗,也沒有人覺得元辰的到來奇怪。
黎黎再傻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哦,所有人再一次,暗渡陳倉,就瞞著她。
黎黎神色不動地看著元辰幫廚,獻寶,忙里忙外,有人甘心做免費勞動力,她有什麼好不愿意的。
她心安理得地窩進沙發玩手機,反正也不會有人叫她幫忙,忙里偷閑,誰會不愛呢。
很快隨著一盤盤菜品端上桌,千呼萬喚中,年夜飯終于開餐了。
黎黎大搖大擺地走到飯桌前,剛要坐下,她媽媽用腳勾住凳子,閃她一個趔趄。如果不是元辰眼疾手快,拉她一把,這一年就要以尾骨骨折結尾了。
“就你屁股沉,都沒坐下,也不知道搭把手。”
同性相斥,母女也逃不過,圣母皇太后就沒看黎黎順眼過。
黎黎乖乖地去廚房揀碗筷,然后整齊地擺在桌上。又聽見她的人民教師老媽,字正腔圓地說,元辰是客人,黎黎多照顧點。
客人,黎黎幸災樂禍地看向元辰,對方不急不惱地微笑,與過去兩句話就不對付的叛逆青年,簡直判若兩人。
黎黎不緊不慢地夾菜吃飯,元辰也不徐不疾推杯換盞,整個飯局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黎黎本想拱一把火,她覺得自己被元辰欺負得憋憋屈屈的,總要找個機會報仇的,擇日不如撞日,卻沒想到,被親爹搶占了先機。
“你們想復合?”
黎黎想矢口否認,又被親爹的目光盯得心虛。元辰倒是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說,是他想復合,更準確地說,他本來就不想離婚。
他本來認為自己沒有能力,給到黎黎想要的。但是這幾個月,他想明白了,他愛黎黎,只要考慮他怎樣能做到更好就可以了。
根本不需要考慮,是不是有更合適的人,能夠代替他。
進門之后,元辰一直游刃有余地應對一切,這會兒倒是有點難得的狼狽窘迫。
黎黎的父母做老師的,本身就有些完美主義情結。他們結了又離,離了又合,沒有挨罵,已經算是寬大處理了。
黎黎的爸爸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向黎黎,問她怎麼想的。
元辰急忙出言制止,說他先跟二老提出來,只是為了表示誠意,不是為了逼黎黎做決定。黎黎既然選擇離婚,就代表她有失望,有不滿,有疑慮,那他愿意等黎黎重新接受自己。
“嗯。”黎黎的爸爸點點頭,“既然這樣,那今晚只能委屈你睡沙發了。”
“黎黎,多拿兩床被子,沙發確實沒那麼舒服。”
同性相斥,老丈人看女婿,永遠沒辦法順眼,管你新人舊人。
黎黎忍俊不禁,默默豎起大拇指,給親爹點贊,姜還是老的辣。殺人誅心,真是誰都比不了。
元辰直愣愣地坐下,雖然餐桌上的氛圍,比剛才親切了許多,他還是覺得欲哭無淚。
喻柏言太不靠譜了,他明明說,好好說話,就能事半功倍。現在元辰覺得,大家的快樂,仿佛都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都說時光不能倒流,他怎麼就覺得,一下子就回到了好幾年前。
四個人的年夜飯,結束得很早。元辰幫忙洗碗擦桌子,再晚些還要幫忙包餃子。
黎黎繼續窩在一邊,明目張膽地好吃懶做。她爸爸端著茶杯,走到她身旁,再一次問她怎麼想的。
沉默了好久,黎黎也沒說話。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爸爸只說,也別拿捏太狠了,本來生活里就是雞毛蒜皮的小摩擦,如果還想回頭,欲擒故縱也有個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