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娜點點頭,她未與蔡源多做寒暄,對段宇成說:“走了,吳教練喊集合了沒聽見嗎?”
段宇成被羅娜推走,邊走邊問:“你認識他嗎?”
羅娜說:“體大的教練,你專心比賽,回頭再說。”
他們回到熱身場地,跟另外幾名準備參賽的隊員匯合。晚上除了百米以外,還有幾項中長跑比賽,以及鉛球的資格賽。
離比賽還有挺長一段時間,大家簡單活動了身體,戴玉霞練了幾次鉛球,狀態不錯。段宇成與戴玉霞關系好,還特地跑去給她加了油。戴玉霞笑道:“你也加油,百米跑好了學姐再請你吃巧克力。”
熱身結束,吳澤在熱身場地門口喊他,段宇成說:“我去換跑鞋!馬上來!”
段宇成家里條件不錯,運動裝備齊全,不管是跳高的鞋還是短跑的鞋都是根據腳掌量身定做的。他的運動袋留在大客車上,現在車上已經沒有隊員了,只剩前面一個看車玩手機的司機。
大客車門敞開著,段宇成翻出跑鞋,往腳上一蹬就想往檢錄處跑。但右腳一踩地,腳跟處竟傳來針扎一樣的疼痛。
段宇成反應很快,感覺到疼的瞬間就把腳抬起來了,沒有踩實地面。他脫了鞋,把鞋翻過來,里面滾出一顆圓圖釘。
段宇成盯著這顆圖釘愣了好久,后來忽然想起腳跟的傷勢,坐到椅子里開始處理傷口。
他心跳得很快,后背也出了汗,耳鼓像是蒙了一層膜一樣,聽什麼都是糊的。
他拿住紙巾按住傷口。看向窗外,體育場門口停了不少客車,聚集了百十來名運動員,有人在閑聊,有人在熱身,來來去去。
再看前面,司機腳搭在方向盤上,玩手機玩得正起勁,沒有注意到后方狀況。
——誰干的?
血止住了,段宇成終于能抽出精力去思考問題。
誰來過這里?什麼時候放的釘子?是自己人做的還是外人做的?
不可能是外人,他馬上想到,只有他的隊友知道哪個包是他的,只有一起訓練過的人才知道他哪雙鞋是用來比賽的。
段宇成心亂如麻。
這個狀態不行,比賽馬上要開始了……
段宇成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行把那些駭人聽聞的想法驅逐出大腦。他一遍遍告訴自己,想這些也沒用,先把比賽比完。
大概半分鐘后,他冷靜下來,耳朵上那種蒙著膜的感覺消失了,心率也漸漸恢復正常。
他揉揉臉,希望可以打起精神。
就在這時,羅娜來了。因為遲遲不見段宇成去檢錄,她過來催他。在她進入視線的剎那,段宇成嚇得心臟差點停掉,他趕緊把紙擦血的巾收起來。
羅娜剛上車就看到段宇成在座位里貓著腰,鬼鬼祟祟在搞什麼。
“都要檢錄了,你磨蹭什麼呢?”
“哦哦……沒事,馬上來。”
段宇成不善撒謊,神情閃爍,羅娜察覺不對。
“你怎麼了?”
“沒事。”
“緊張嗎?”
“啊,有一點。”
羅娜皺眉,他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比賽緊張?
段宇成迅速穿好鞋,“走吧!”他先一步下了車,希望羅娜也能跟下來。
可惜事與愿違。
羅娜到底是教練,對弟子一言一行都太過敏感。她來到段宇成的座位旁,把他塞到座底的行李袋抽出來,一打開,沾著血跡的紙巾露了出來。羅娜知道段宇成肯定是瞞了點什麼,但她沒想到會看到這種觸目驚心的畫面。
羅娜猛然起身,嚴厲道:“段宇成,這是唔——!”
質問的話還沒問完,她被他從身后控制住了。
段宇成抱住她,在她耳邊小聲說:“噓,別讓人聽見了。”
羅娜眼瞪如銅鈴。
段宇成在她身后,左臂摑住她,右手捂住她的嘴。她用力,他就用力。羅娜沒想到段宇成力氣這麼大,手臂跟條鋼板一樣,任她怎麼掙扎都紋絲不動,不一會就累得她面紅耳赤。男孩的身軀已經發育成熟,羅娜感到他們身體相貼的地方冒著難以描述的熱氣。
估計是沒想到自己能這麼輕易制服羅娜,段宇成還挺自豪地跟她炫耀:“我勁大吧?”
羅娜氣得快七竅流血了,她深切覺得自己教練的威嚴被踐踏。她彎曲胳膊,用肘部去懟段宇成的肋骨。
“哎!不帶這樣的!”段宇成像被扎爆的皮球,瞬間彈開手。
羅娜掙脫桎梏,馬上質問他:“怎麼回事,哪兒來的血!”
段宇成還想敷衍了事。
“沒,就流了點鼻血,小事。”
羅娜看著他的眼睛,提醒他道:“段宇成,你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麼?”
段宇成知道她指的是校運會那次經歷,他們在醫院的樓梯間,他答應了她以后不管遇到什麼事,一定要跟她說。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男人說話算話。”
他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羅娜,羅娜聽得神色陰沉,陷入深思。段宇成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小心問:“沒事吧?”
羅娜看他一眼,段宇成往后退了半步,捂住小心臟。“哇,你別這樣,你這表情好恐怖,我沒事也被你嚇出事了。”
羅娜沒有心情開玩笑,揚揚下巴。
“脫鞋。”
段宇成乖乖脫鞋,給羅娜看腳底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