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麼摸我……”
他抱著雙臂,聲音忸怩,小臉發紅,像個被侵犯的大姑娘。
羅娜問:“你臥推多少?”
她的手還在他肩膀上,像市場買肉一樣挑肥揀瘦。他實在怕癢,可又不想撥開她,于是便像條咸魚一樣來回抽抽。
“97KG。”他刻意補充,“沒特殊練過。”
“你上肢很發達,很容易提高力量。”
“那當然。”
“怪不得跳高那麼一般。”
“……”
給個甜棗打一巴掌,段宇成已經習慣了。
“來。”羅娜指著地上,“接下來投鐵餅。”
段宇成在羅娜的監督下,又投了兩把鐵餅和一次標槍。他的鐵餅項目很差,但標槍成績出奇的好,第一投就達到了二級運動員標準。
段宇成之前練過標槍,他有意好好發揮。如果真的要轉投擲類,他寧可選標槍。至少標跟鐵餅和鉛球運動員比起來,標槍運動員的身材要耐看一點……
第一輪投擲過后,段宇成跑到羅娜身邊,問:“怎麼樣?決定了嗎?”
羅娜正蹲在地上擺弄攝像機,地上有臺筆記本電腦,她想把剛剛的錄像發到郵箱里,但弄半天也沒弄明白。段宇成等了一會還沒回答,湊過來問:“你干嘛呢?”
“我要把這個發出去。”
“發給誰?這個楊金嗎?”
“對。”
“視頻太大了,這樣傳很慢,我給你弄。”段宇成把羅娜電腦拿來,三下五除二把視頻傳到楊金的郵箱里。他做事效率,發完了才想起來問:“楊金是誰啊?”
羅娜沒回答,擺手趕人。
“沒你事了,去歇著吧。”
段宇成賴著不走,“聊聊天唄。”
羅娜一腳給他蹬走了。
段宇成在場地里閑溜達,后來被長跑隊嫌礙事攆到看臺下面站著。
前方十米遠就是短跑隊的訓練,再向前是跳高隊的訓練。就他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越看別人動,自己越想動。十來分鐘過去,他感覺身上快要長草了。
他看向羅娜,她趕走他后又在打電話。
段宇成撿地上的小石頭粒,輕聲抱怨。
“天天就知道打電話……”
那邊羅娜好像聽到他的嘀咕一樣,轉頭,招手。
“過來!”
段宇成心想他以后可能每天都得像小狗一樣被呼來喝去了。
他小跑到羅娜身邊。
“還要投嗎?”
“不投了,來這邊。”
這次羅娜把段宇成叫到一邊的樹蔭下。這就像一個幽秘的私人空間,遠離周遭,他們說的話任何人都聽不到。段宇成對這里很滿意。如果她留在視線里,他可以在這一動不動站一整天。
羅娜心情不錯,眼角彎曲。他也被感染,笑道:“怎麼了啊,這麼開心?”
她高興起來藏都藏不住,皮膚都跟著一起發光,她激動地對他說:“我問你,你有沒有興趣轉十項全能?”
隔著一條主干道,體育場對面的籃球場里傳來一聲清脆的扣籃聲。
他輕聲問:“全能?”
“對。”羅娜深吸一口氣,克制住情緒,說:“我之前一直都有這個想法,但是我們學校沒有開展這個項目,沒人練也沒人教。我不久前聯系了楊金,他是原來我念的體校里的全能教練,資歷很老,不過已經半退休了。我想請他過來,剛開始他沒答應,后來主任去說情,他還是就說要看看你的能力再定。不過如果真的開了全能,學校那邊還要招別的運動員,什麼都是待定的,我事先沒有告訴你。”
她太高興了,話說得一長串,完全沒換氣,說完又是一個大喘氣,咧著嘴笑道:“現在已經定的差不多了。”
段宇成沒說話。
找到一個適合他的項目,她比他還高興。
男子十項全能——由跑、跳、投等10個項目組成的綜合性比賽項目。運動員必須在兩天內按順序完成100米跑 、跳遠 、鉛球 、跳高、400米跑;以及110米跨欄 、鐵餅 、撐竿跳高 、標槍、1500米跑。成績按照國際田聯制定的全能評分表,將各個單項成績加起,總分高者獲勝。
“王主任同意了,楊教練也答應了。你怎麼決定,想跟他練全能嗎?”不等回答,她又激動道,“全能項目會很辛苦,但是你的能力非常均衡,體能尤其突出。我見過很多運動員,很少有像你這樣各方面都很強的。當然了,如果你不想練,轉短跑也可以,但我看你太喜歡跳高了,練全能的話,你還可以接著跳。而且跳高會是你全能里的絕對強項。”
陽光透過樹影,在她臉上落下一層薄薄的金色。段宇成說不清心里的感受,總覺得在振奮之前,應該先輕輕抹一抹那層光。
“說話啊!”她著急了,推了他一下。
段宇成捂著被她碰到的地方,像是想把那股勁道留住。
“你愿不愿意練啊?”
“愿意啊。”
他低聲說,聲線變得有些啞。
因為彎著腰,羅娜的手自然落在他頭上。她停頓了一秒,然后使勁揉了揉。有好多還沒說出的鼓勵與期待,全都透過掌心傳遞來了。
他忽然很想哭。
他可真沒出息。
九月份就是全國大學生運動會,要參加比賽的隊員都留校集訓,其他隊員自愿訓練,段宇成出于眾所周知的原因留下了。
沒出兩天,段宇成轉十項全能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某天晚上吃完飯,段宇成回屋躺尸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