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見見段宇成!”
羅娜大驚,她看看表,已經十點多了。
“現在去嗎?”
“現在去!”
幾個男人意氣風發,勾肩搭背往外走。羅娜想攔,被劉嬌拉住。
她眼神示意——算了,攔他們干嘛,都喝多了,中老年組的狂歡,看熱鬧就好。
仲夏夜之夢,田徑隊的領導們滿身酒氣地沖到體育學院宿舍。
咣咣咣敲門。
“誰啊,有毛病啊!”
大家都躺在床上了,被鑿門聲叫醒。劉杉語氣不滿,罵罵咧咧來開門。一見門口諸神,嚇得褲衩里零件一哆嗦。
“主主主、主任?”
王啟臨滿臉紅暈,咧嘴一笑,高聲道:“查寢!”
說完推門就進去了,段宇成正順著梯子往下爬,一扭頭,屋里已經被占滿了。
只有吳澤抱著手臂靠在門口,他酒量好,還維持著清醒。
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到段宇成面前。
段宇成與他對視兩秒,點頭道:“教練好。”
楊金笑笑:“挺聰明啊。”
段宇成仍然對局面不明所以,楊金上上下下轉著圈看段宇成,眼睛像秤砣一樣,稱一稱他有幾斤幾兩。
王啟臨真醉了,沒頭蒼蠅一樣在屋里瞎走,最后竟然開始往段宇成的鋪上爬。
“你們都在屋里偷偷摸摸干什麼呢!有沒有偷偷藏違禁品!”
“主任……”
領導們丑態百出,段宇成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往門口看,希望有誰來解圍。羅娜適時出現在視線里,她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站著別動。
然后她站到吳澤身邊,等著鬧劇結束。
她小聲問吳澤:“你沒事嗎?”
吳澤淡笑著瞥向她。
“你看呢?”
酒精將他的聲線催得沙啞性感,也把男人的膽子催大了,他肆無忌憚調戲她。
“我醉了,你得離我遠點才行。”
“胡鬧什麼。”
兩人在門口小聲說話,吳澤解開抱在胸前的手臂,偷偷拉住羅娜的手掌。他攥得用力,以看羅娜無力掙脫為樂。
楊金笑呵呵說:“擺什麼一張臭臉,不滿意我?”
段宇成的注意力回歸,“哦……不是,剛才……”他不知要怎麼解釋。
“別皺眉頭,年紀輕輕總皺什麼眉頭。”楊金醉醺醺地笑,“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說著臉色又一變,“大學生睡這麼早干什麼!”
都已經語無倫次了,段宇成放棄與他溝通。
楊金嘴里念叨著睡覺,竟轉身往劉杉的床上爬。
“哎,您……”
劉杉干瞪眼。
沒過半分鐘,兩張床上都傳出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怎麼辦啊?”劉杉問段宇成。
段宇成再次看向門口,羅娜只顧著吳澤,都沒注意到他們的情況。他的臉不知不覺黑了。“走吧,去經管那邊住。”他隨手拿了兩件衣服,從羅娜和吳澤中間沖出去,過的時候雙手像開門一樣把兩人唰一下推開。
右手較為用力,吳澤險些被推個跟斗。
“你瘋了你!”吳澤大吼。
段宇成頭也沒回,大步流星,劉杉在后面小跑跟著,不時回頭向吳澤鞠躬致歉。
羅娜朝他們喊:“你們小心點!別急啊!”
再回頭,吳澤濃眉緊蹙,他看著段宇成消失的方向,沉聲道:“你太慣著他了!”
羅娜悄悄聳肩,沒敢應聲。
事后王啟臨拒不承認自己醉酒后在學生宿舍里撒歡之事,為掩心虛,一張機票直接出差去了,說是先去給大運會踩踩點。
距離大運會還有四十幾天。
段宇成的全能訓練也開始了。
楊金先問他對十項全能的了解,段宇成理論知識豐富,把每個項目都說得頭頭是道。
楊金說你這都是單項的理解,十項全能是一個整體,只在某幾個單項突出的人是無法走到頂尖的。
“我聽說你很聰明。”
“啊?”
“羅娜說的。”
段宇成抿嘴,“還行吧……”
“她說你是自己考上A大金融系的。”
“對。”
“那你的理解能力肯定要比其他人強,我這里有幾份材料,你先看完。我也要研究一下你的資料,然后擬定訓練計劃。哦對了,你這個假期要回家嗎?”
本來是要回的,但楊金這麼一問,段宇成直接聽出他話里的意思。
“不回。”
楊金笑笑,“好,你先看吧。”
兩天后,羅娜來訓練場看隊員們的訓練情況。
大家跳躍的跳躍,跑步的跑步,投擲的投擲,只有段宇成,默默無聲坐在角落里看東西。
那角落羅娜很熟悉,是她之前找他談話的樹蔭,這地方羅娜覺得十分親切。
她悄悄走過去,想嚇嚇他。但隨著走近,她活躍的心思被他沉靜的氣息撫平了。因為沒訓練,段宇成穿著自己的休閑服,還帶著一副眼鏡,手里拿著一支筆,沒在寫東西,筆桿輕輕搭在虎口的位置。
段宇成一直是個很愛美的男生,因為家庭環境好,平日吃穿用度都很講究,養得白皙矯健,往那一擺就是一股良家少年的陽光感。
他看書的時候不像訓練那麼表情豐富,像個深沉的學者,羅娜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段宇成。
某刻,風吹落幾片樹葉,打著螺旋落在他腳邊,他半秒分神都沒有。光從葉子的縫隙里照下,那刻羅娜腦子里冒出一道閃電,閃電劈出了一片鳥語花香的小山坡,山坡上有一只很美很美的小梅花鹿在吃草。
風吹奏長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