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在這?”
劉杉小聲說:“我們出學校的時候碰見的,他們跟過來的。”
羅娜皺了皺眉,說:“別管他們。”
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羅娜進來后,張洪文那桌還在對戴玉霞冷嘲熱諷,越說越露骨。
羅娜趁著拿調料的功夫,又看了他們幾眼。除了張洪文和紋身男以外,另外兩個男人話比較少,個頭看著不高,但身體十分結實。
羅娜有身為體育教練的直覺,她感覺那兩人不是善茬。
她的嗅覺還是很敏銳的,這桌三個人都是張洪文以前體校的狐朋狗友,紋身男早早輟學不念了,剩下兩個都是散打出身。
不過他們挑事歸挑事,卻沒有先動手。
先動手的人是江天。
他是在張洪文用手比劃捏肉姿勢的時候爆發的,他平日看著陰沉,爆發也爆發得低調。沒喊沒叫,直接把戴玉霞新遞出來的牛肉面整盆潑到他們頭上。
滾燙的湯汁淋得紋身男嗷嗷叫,旁邊的男人二話不說,起身就是一拳。
一見他出拳的動作和力道,羅娜就知道壞了。
這一拳正中江天下頜,隨后又跟了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江天長長的身體彎折下去,兩拳就倒地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戴玉霞反應最快,在那男人還想打第三拳的時候,她沖到他面前,一掌給他推了出去。戴玉霞力量驚人,將男人推出數米遠,倒在后面的桌子上。
店里所有顧客都尖叫著跑光了。
段宇成和劉杉也站了起來,劉杉震驚地看著倒地不起的江天,熱血沖頭,大吼著沖了上去。劉杉看著高大,其實力量一般,沒有練短跑出身的張洪文強,更別說那兩個練散打的了。
他只能勉強跟那個紋身男較量一下。
店里這幫人,只有段宇成的體格能吃得消跟散打運動員的沖突。剛開始時他還想著要冷靜處理,可在見到張洪文給了羅娜一耳光后,就徹底失去理智了。
羅娜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挨了一耳光,她全部精力都用在阻攔他們動手的事上。
這屋里兩個國家隊選手,一堆在役運動員,絕對不能受傷。
在她分離阻攔他們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卻像發了瘋似的激動。“沖啊!”其中毛茂齊前所未有的興奮,像個革命烈士一樣舉著湯勺一次又一次沖鋒。沒一會店里伙計也來幫忙了,戰況越發焦灼,難解難分。
羅娜崩潰地看著他們,以前有人給她六個字概括體育生,“沒文化,愛打架”,她還嗤之以鼻。
鍋碗瓢盆滿天飛,她看著段宇成把張洪文按在地上捶,心中怒吼——怎麼他媽連你也這樣了!
最后還是戴玉霞報了警。
紋身男第一個發現她打電話,眼睛一瞪,喊道:“他們報警了,快跑!”
劉杉罵:“你他媽往哪躲!”他想拽住他,無奈紋身男像條燕魚一樣,呲溜一下就從縫隙里鉆出去了。
劉杉指著他大吼:“別讓他跑了!”
段宇成瞬間追了出去。
吳澤來到店門口時,剛好看見跌跟頭栽把子跑出去的紋身男,和后面狂追的段宇成。
“什麼玩意……”他皺著眉進屋,看到里面雞飛狗跳的場面,咧嘴一笑。“喲,你們這送別會開得挺個性啊。”
他看到張洪文,輕輕一眼,張洪文屁也不敢放了。
后來警察來了,所有人都老實了。
段宇成把紋身男揪回來,花了不少時間。警察盤問的時候,吳澤靠在門口抽煙,隨口問段宇成:“跑到哪追到的?”
段宇成報了個地名,吳澤微微挑眉。
“跑那麼遠才追到?”
段宇成嗯了一聲。
吳澤不動聲色打量紋身男,他正抖著腿跟警察周旋,打死不承認自己惹事。
所有人都一身傷,店里被砸得一片狼藉。
羅娜看著眼角流血的段宇成,又急又氣,在去醫院的車里跟他吵了起來。
“我讓你別動手!為什麼不聽我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臉也是腫的。段宇成看她一眼,他打架打得雙眼赤紅,手抹了一下嘴角凝固的血沫,重新低頭。
司機出來幫腔:“都這樣了就少說兩句吧,都是大小伙子,這年紀就是愛打架,這點皮外傷很快就能好了。”
羅娜心說你懂個屁,運動員的身體能說傷就傷嗎?
他們趕到醫院,所有人都做了一輪檢查。等結果的時候羅娜緊張得要死,不過見段宇成走路拿東西動作都很自然,心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結果出來,如羅娜所料,段宇成除了幾處擦傷,還有腫脹淤血以外,沒動到筋骨。
羅娜一顆心放下,對段宇成說:“你跟我過來。”
她將段宇成拉到醫院外,現在天已經黑透,夜里陰寒,冷風吹得人臉皮發麻。
“你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
段宇成不說話。
羅娜說:“他們沖動我能理解,你怎麼也這麼不懂事,你念了那麼多書都白念了!”
段宇成還是不說話,他的沉默讓羅娜的脾氣爆發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運動員?你知不知道現在多少雙眼睛看著你?學校的領導,還有市里,省里,甚至國家隊那邊!你為了這種事跟人大打出手,萬一真出點什麼事,你的運動生涯就全完了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