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又怎麼樣?”他終于開口,聲音比羅娜冷靜。他眼角還有沒干涸的血跡,看起來有些狼狽。“難不成看著你被打我自己躲起來嗎?如果我的運動生涯就是這樣的,那完了就完了吧。”
“段宇成,你到底懂不懂……”
“是你不懂。”他打斷她,一字一句道,“你根本就不懂我。你懂的話你現在就會來擁抱我,而不是這麼罵我。”
羅娜心神一顫。
她被這語調里的委屈說得當真情不自禁往前邁了一步。
段宇成不曾想羅娜會向他張開雙手,一時沒反應過來,竟退了半步。
他這一退,羅娜就醒了,連忙放下手。
段宇成回過神就后悔了,又往前進了兩步。
這回換成羅娜被逼退了。
兩個人在月下你進我退,你退我攻,充分發揮了工農紅軍在土地革命時期的游擊戰爭指導原則。
“你倆在這跳探戈呢?”
羅娜后背一麻,回頭,吳澤叼著煙問:“警局那邊筆錄,誰去?”
羅娜說:“我去!”一溜煙跑了。
段宇成看她跑了,嚷道:“我也去!”
吳澤看著他追上去的背影,吹了口煙,罵了句:“這兔崽子……”
“這事責任不在我們,賠錢沒有。”這是在警局問話時,張洪文對羅娜說的。
本來筆錄應該是江天去,但他還在檢查身體,等醫院開證明。
張洪文一伙人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張洪文說:“這可是他們先動手的,警察同志,如果你吃飯吃得好好的,店員忽然往你頭上倒一碗熱面,你受得了嗎?”
做筆錄的警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羅娜說:“你們是好好吃飯嗎?你們要是沒有侮辱人江天會動手嗎?”
張洪文說:“哦,說實話也得該打?我聞到屁非得說香的嗎?”
羅娜猛地一拍桌子。
警察抬眼,“都冷靜點啊。”
過了一會江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醫院開了證明,白紙黑字。
“肋骨骨折,脛骨骨裂,加中度腦震蕩,你還說你們沒責任?”
“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我們先動手的。”
警察皺眉。
“你是法盲嗎?”
“什麼意思?”
羅娜看著張洪文,忽然感到一股悲哀,不知道是替誰。
“他們是跟著我們過去的。”段宇成開口道。
張洪文馬上反駁,“誰跟著你!”
“他們幾個是開黑車的,原本在等人,看到我和劉杉后就一路跟來了。我們學校門口有監控,你要不信可以去看看,他們是專門來找茬的。”
張洪文沒料到有監控一說,神色慌張。
“但不是我們先動手的!”
警察道:“這跟誰先動手關系不打,你那些朋友練家子出身吧,這一拳拳打下去誰吃得消?躺醫院的那個如果愿意,直接起訴你們,證據確鑿給你判個三五年你覺得值不值當?”
紋身男跳起來,“我可沒打他啊,我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警察電腦一扣,道:“看情況你們互相也認識,自己商量一下看看是私了還是怎麼著吧。”他多看了一眼張洪文這邊的人。“你們好自為之啊。”
最后張洪文還是認慫了,想要和解。他們幾個被羅娜壓著去跟江天道歉,紋身男見到江天就是一句:“你怎麼這麼不禁打啊!”被店伙計當場又踹了一腳。
最后討論賠錢,首先店面重新裝修,肯定要他們負責,再來是醫藥費,七七八八算下來,數目不小。
紋身男說:“我可以當工人,幫你們裝修,但我沒錢。”
店伙計說:“你們把人打成這樣還想賴是吧?”
紋身男一攤手,“行,我知道你們有氣,來吧,我貢獻一根肋骨,你來打折,我絕不還手!”
店伙計罵了一句就要動手,被一個人攔住。
吳澤捏著店員胳膊,輕輕松松給他拉到后面。他來到紋身男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你沒錢是吧?”他懶洋洋問。
紋身男說:“沒有。”
羅娜怕吳澤發火,輕輕碰碰他,吳澤笑著說:“沒事。來,你跟我過來。”路過段宇成身邊,“還有你。”
段宇成正在一旁喝牛奶呢。
這是回醫院的路上羅娜買的,她給其他隊員都買了水,只有他是牛奶。他沉浸在奶香味的特權之中無法自拔,聽到吳澤的話,疑惑道:“我?”
“對,過來。”
下達簡短的指令后,吳澤先一步離開病房。
他們來到醫院外的小廣場上,吳澤對紋身男說:“明早八點,來A大體育場。”
紋身男撇嘴:“干啥,不去。”
吳澤面無表情道:“還是你想去監獄蹲一會?”
紋身男皺眉,臉色發白。
吳澤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掃了他一遍,紋身男一身便宜貨,一雙板鞋也穿得快爛了。
“我給你一個機會。”吳澤往旁邊喝奶的段宇成那示意了一下,“100米,你跟他跑,跑贏了這件事就一筆勾銷,不用你賠錢,也不用你去裝修。”
紋身男猶疑道:“真的?”
吳澤吐出一口煙,“輸了你就要聽我安排。”
“輸?”紋身男嘴角漸漸扯出一個笑來,“你是不知道我能跑多快吧,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吳澤冷哼一聲。
“你他媽最好能跑快點。”
說完往醫院走,中途停步,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紋身男說:“李格。”
“多大?”
“十九。”
吳澤點點頭,他路過段宇成身邊,淡淡道:“你要是敢輸,明晚我就跟羅娜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