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里面還是外面?”
“隨便。”
段宇成一側身,讓羅娜進到里面。
車程很短,不到三小時,就在羅娜打算點醞釀困意的時候,段宇成忽然問了句:“你是不是很信任他?”
她扭頭,段宇成微側著身,長腿直接頂到前方座椅上,像鎖上的監獄大門一樣。
“誰?”
“還能誰?”
羅娜愣著神想了半天,身后乘務員推著餐飲車走過,羅娜眼神一挑:“幫我拿兩瓶礦泉水,多少錢?”
段宇成憤然道:“你想正事!”
羅娜靠在椅背里喝水:“你說吳澤吧,就讓他幫賈士立制定個減肥計劃,這你也生氣?別看吳教練平時吊兒郎當,他可是正經有PFT體適能訓練認證的。”
段宇成說:“那種東西你給我一個月我就能考下來!”
羅娜瞥他:“你神經病吧,你總咬著他干什麼?”
段宇成凝重半晌,道:“好,我不說了,我知道我現在沒資格說他。”
羅娜撇嘴:“你怎麼突然懂得尊師重道了。”
段宇成冷笑,自言自語道:“我現在百米不如他,等我打破他最好成績再說。”
羅娜:“……”
他一臉嚴肅,陷入如何突破10秒27的歷史遺留問題里。
羅娜看向窗外,天藍山綠的景色,如同流動的長河。
她背對著他,無聲發笑。
高鐵開得很穩,噪音小,廣播里放著清淡優雅的音樂。
很快到站。下車時段宇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一路歡笑帶著羅娜去坐船。越靠近港口,大海的味道就越濃。羅娜老家在內地,比較少見海,這種濕潤而磅礴的氣味輕而易舉讓她情緒高漲起來。上了船,羅娜全程都沒進艙,一直在甲板上看熱鬧。
她彎著大半個身子俯看大海,段宇成從后面拉住她的衣服。
“你別掉下去。”
“不可能。”
段宇成說:“掉下去也沒事,我會救你的。”
她扭頭,笑著看他。海風吹起她的發絲,背后是紅艷艷的夕陽,天被燒著了。客船的渦輪高速運轉,發出嗡嗡的轟鳴。段宇成在等她說話,但她堅持不開口,只是那麼笑著。于是他一直以來的沖勁莫名被淹沒了,沒來由低下頭,仍藏不住臉上的紅暈。
“我會救你的,肯定會的……”他像個蠢貨一樣反復嘀咕。
夕陽的美吸引了船艙里的乘客,大家紛紛出來看落日。
羅娜與段宇成肩并肩站著,羅娜手肘搭在鐵欄上,問他:“你小時候一直在島上生活?”
“嗯。”
“挺不錯的。”
段宇成偷偷看她的側臉,用眼睛當相機,眨一次就記住一個細節。
半個小時后,船靠岸了。這是一片島嶼群,段宇成的家在其中一座小島上,面積不大,人口也不多,島上居民大多靠養殖水產生活。
段宇成招來一輛車,用家鄉話熟練地報了個地址。
小島面積不大,但綠化很好,島中央有一座百來米高的小山包,山包上豎著信號塔。這里沒有高層建筑,家家戶戶都是獨門獨院,最高也就三層小樓。
天有點黑了,羅娜聽到海濤聲越來越近,小聲問:“你家在海邊?”
“嗯,出門就是沙灘。”
“這麼棒?”
“想游泳嗎?”
“這都一月份了。”
“那又怎麼樣,冬泳唄,你不敢啊?”
被他一激,羅娜立馬上當。
“誰不敢,當我沒冬泳過?”
車停在一幢小別墅前,段宇成付了錢下車,羅娜趁段宇成沒注意,整理了自己的頭發和衣衫。
段宇成拿鑰匙開門,羅娜跟在后面進了屋,心口砰砰直跳,想著等會要說些什麼。
“我給你燒點熱水,你餓了吧,我來做飯吧。”段宇成進門后把行李堆到一旁,外套扔到客廳的沙發上。
屋里異常安靜,羅娜小聲問:“你爸媽呢?”
段宇成走進廚房,小聲說:“他們現在不在。”
羅娜:“……”
她啞口無言地看著在廚房忙來忙去的段宇成,老半天過去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騙了。
“你不是說你爸媽在家嗎?”
段宇成裝著沒聽到。
他家的廚房是開闊式的,正對走廊的是一張大大的不銹鋼案板,后面是擦得一塵不染的櫥柜,上方是一個木制酒架,旁邊是一臺雙開門的大冰箱,上面貼了許多冰箱貼和剪報。
羅娜走過去。
“喂。”
他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抬起頭。
羅娜抱著手臂,問:“你爸媽哪天回來?”
“明晚……”
還算可以,沒敢太出格。
“那明天帶我好好轉轉吧。”
段宇成立馬滿血復活了。
“好啊!”他舀了半鍋米飯放到鍋里,用水泡上。“你在這等我一下,我買點東西就回來。”
大冬天,他穿著雙拖鞋就沖出去了。
留下羅娜觀賞房間,這是間整理得很干凈的房子,雖然現在沒人住,但卻不缺人氣。屋子里到處可以體現出主人的生活趣味。墻壁上有三四幅風格奇異的掛畫,電視柜上也有很多自制擺件,還有好多相框。
其中一個貝殼制的相框里擺著一張全家福。這應該是很多年前了,段宇成還是個屁大點的孩子,可能六歲,也可能七歲,他光著身子,只穿了條小褲衩,四肢又細又長,像豆芽菜一樣。背景是一塊沙地,黃騰騰的。烈日高照,他的父母在看他跳遠。
段宇成回來了,買了一袋子的海鮮和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