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宇成點頭稱是。
這也是大學最后一個學期了。
所有人都將面臨一番挑戰,或是升上更高學堂,或是步入職場,或是像段宇成這樣,走向更殘酷的賽場。
與大一剛開學時相比,每個人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段宇成寢室的幾個朋友,賈士立是第一個定下來的人,他提前半年拿到了一家大型金融公司的offer,胡俊肖打算出國,韓岱則拿到了保研的名額。
段宇成在年后被召回國家隊,訓練了一個多月,四月份參加了全國室內田徑錦標賽,成績還是卡在8000分上下。
離最后達標日期只剩兩個多月了,段宇成還有最后一次機會,就是六月二十幾號的全國田徑大獎賽總決賽。
為了不讓他有負擔,近半年教練組都沒有對他施加壓力。
五月份,大家陸陸續續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了。
賈士立因為沒有就業壓力,比較輕松,偶爾會叫段宇成出去一起聊聊。還有劉杉,他退役之后專攻學習,計劃畢業混個體育老師當。
某天段宇成跟這倆人吃飯。
一年多的健身下來,賈士立同學……
依舊是個胖子。
賈士立淡定解釋:“每個人的內核從生下來那刻就已經決定了。”他們坐在江天的面館里,賈士立指著段宇成,“像你,天生就是運動員。而我,注定是個胖子。”說完,他覺得這樣形容自己不太美麗,又補充道:“一個聰明的胖子。”
天氣悶熱,牛肉面吃完嘩嘩淌汗。
劉杉沖屋里喊:“江天你咋那麼摳呢,開個空調啊!”
江天一點面子不給:“六月中旬才能開。”
賈士立唉了口氣,說:“有時候想想,時間過得真快,大學四年像場夢一樣。可我現在一閉眼,還能想起第一次見你那天,你他媽像個傻逼一樣大熱天出去跑步,我們三個都猜你堅持不了多久。誰知道你一跑跑到了現在。”
江天過來甩了兩包瓜子在桌上,劉杉不客氣,拆了就嗑。
最早那一批隊員只有四個堅持到現在——段宇成、戴玉霞、毛茂齊、李格。
競技體育的淘汰率太高了。
賈士立說:“有時候我在想,你們這行到底折騰什麼呢。咱們熟啊,我說得直你別怪我。我也知道你這一整年都在拼世錦賽的名額,但說白了,你就是拿到了也只是過了個門檻而已,不太可能拿到獎牌吧。”
段宇成說:“當然拿不到。”
賈士立一拍手,說:“你看,拿不到獎牌,國家也不重視,你拼死拼活圖什麼呢。”
劉杉嘎嘣嘎嘣嗑瓜子,笑著說:“你不練,你不懂。”
賈士立看向段宇成,段宇成也只是笑笑,低聲說:“你不練,你不懂。”
賈士立也抓了一把瓜子。
“也對,整一個四年我們就像活在兩個世界一樣。”
說完他點了一支煙,像模像樣地抽了一口。
賈士立是在大三學會抽煙的,最開始的理由是因為施茵出國了,不過她沒做甩手掌柜,她走前跟賈士立確定了關系。
“你要等她嗎?”段宇成問。
“當然了,這麼多年都磨下來了,還差這會!”賈士立故作深沉地吐了口煙,“男人吶,就是承受。尤其是畢業了走向社會,這是個契機,一定要抓住,脫胎換骨才行。”
這句話給了段宇成一點靈感。
羅娜在五月底接到學校通知,校領導想要段宇成作為優秀畢業生在畢業典禮上演講。當時段宇成正在北京集訓,羅娜給他打電話,把這件事當個笑話說給他聽。
“你說搞不搞笑,你都不能畢業還讓你當優秀畢業生去演講,哈哈哈哈哈!”
段宇成有時候很不理解羅娜的腦回路:“我不能畢業你這麼開心?”
“你說校領導都想什麼呢。”
“你替我同意了吧。”
“什麼?”
“我說你替我同意了吧。”
段宇成堅持要去演講。
這很不像他的作風,羅娜把這歸咎于他的賽前放松。
一到畢業季,校園里的氣氛就復雜起來。
感傷與希望,振奮與迷茫,相交相織。
畢業典禮安排在六月十四號,距離大獎賽總決賽還有一周時間。段宇成提前一天從國家隊趕回來,他出乎意料沒有一到校就去粘羅娜,而是找賈士立商量事情。
“什麼?!”
大晚上從男生宿舍陽臺傳來一聲驚呼,段宇成死死捂住賈士立的嘴,紅著臉說:“你敢不敢小點聲!”
賈士立小眼珠瞪得跟玻璃球似的。
“你他媽搞事啊!”
“不是你說的嗎,畢業了男人要抓住機會脫胎換骨!”
“但你這也太……太那啥了!”
段宇成渾身冒煙,把自己的“演講稿”給賈士立:“你幫我看看,這樣說……這樣說行不行?”
“你就不怕出事嗎!”
“怕什麼啊,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
“什麼最后一天!我們是最后一天!你他媽還沒畢業呢!”
“你快看!”
兩個男生在陽臺喊了半天,月亮在天上靜靜看熱鬧。
段宇成計劃在畢業典禮上求婚。
他想了好久什麼場合求婚能讓羅娜失去思考能力,腦子一熱就答應他,最后他選擇了當著整整一屆畢業生的面求婚。
他的計劃很簡單——
首先他的戒指已經買好了,他明天要在運動服里穿件西服,等演講到一半,把運動服脫了,拿著戒指當眾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