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航班。”金鑫說。
“那你可得早點,萬一路上堵呢。”
金鑫說好,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爸,媽,那我先回去了啊。”
蘇和順在廚房里開著水龍頭,也不知道聽沒聽到,陸育成在陽臺擺弄花草,回頭說:“路上小
心。”
說完又繼續折騰他的花草。
陸盼盼松金鑫出門,到樓下,金鑫裹上圍巾,說:“你上去吧,外邊冷。”
陸盼盼點點頭,轉身上了兩層臺階,又說:“今天你說的那事兒,就是翻新場館,我問你啊,你到
底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啊?要真這樣的話,我覺得沒必要,你搞那些也挺花錢的,放在允和這種前途
未知的球隊上我也于心不忍。我是自己喜歡這一行,也愿意進去琢磨,但是你自己有事業,沒必要來
幫我。”
金鑫夸張地睜大眼睛:“嘿,白紙黑字簽的合同,你以為我騙你的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盼盼嘆了口氣,“算了,你路上慢點。”
“那我走了啊。”
“等等,今晚好像要下雪,你多半飛不了,先訂個酒店有備無患吧。”
“行。”
送走金鑫,陸盼盼回到家里,飯桌都收拾干凈了。
蘇和順回屋里看書,今晚多半也不會再出來。
她每年這天都這樣,陸盼盼習慣了,也不去打擾她。
陸育成端著碗醬豆子坐到沙發上,朝陸盼盼招手。
“妹妹,來陪老爸喝喝酒,剛剛他在這兒我都沒怎麼喝。”
陸盼盼不會喝白酒,陸育成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叫她喝酒也只是個意思,目的是想坐一起聊會兒
天。
平時老兩口都有自己的事業,一個教書還要帶項目,一個做研究,都挺忙的,不怎麼提及陸盼盼的
姐姐。
只有每年這個時候,陸育成總會叫陸盼盼陪她喝酒,父女倆一起懷念懷念過去。
聊著聊著,話題總離不開金鑫。
“你說他愛不愛你姐姐?當然愛,愛慘了,不然那會兒能因為你姐姐一句話,就上天下海什麼事兒
都干嘛?”
“哎,年輕也真是好,他追起你姐姐來,我臉上都有光。那一車車的玫瑰花往樓下送,多熱的天啊
在單位門口一等就是一下午,一個恐高的人聽你姐姐說飛行員帥就硬是去考了私飛執照,吐得是臉白
嘴青的。”
“嗯……”陸盼盼淡淡回應,接不上話。
畢竟金鑫追她姐姐那會兒,她才十幾歲,天天在學校里,也不太清楚這些。
“可是結婚后,你看你姐姐真的過得好嗎?”陸育成說,“是,他們金家是有錢,可是一個大男人
不能因為家里有錢就沒個事業,這人生有什麼意思?”
“哦,今天飛美國看NBA,明天去非洲看世界杯,賭個球能輸上百萬,跟別人賽馬白白送出去兩
套房子。”
“你說他對你姐姐好不好吧,也是好的,去哪兒都帶上你姐姐,也從沒見他有哪些沾花惹草的習
慣,可你姐姐都三十了,哪兒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丈夫就這麼成天游手好閑,你說她操心不操心,那兩
年我看著你姐姐成天跟他吵架,我都揪心。”
這些事情發生在陸盼盼長大后,她見過,偶爾也能接上兩句,不過大多還是陸育成在說。
“你姐姐出了意外,能怪金鑫嗎?其實不能,誰知道意外什麼時候來。可我心里就過不去這個坎
兒,他要是成熟點,穩重點,或者說,你姐姐要是沒嫁給他,是不是就沒有后來這些事了?她是不是
就……”
這些話,陸育成幾乎每年都要說一遍。
于是說是在跟陸盼盼聊天,不如說是他在跟自己對話。
陸育成抬頭一看時間,都快十一點了,收拾收拾情緒,讓陸盼盼把桌上整理了。
“不說了不說了,人老了就愛提舊事,我喝多了困了,你也早點睡吧。”
陸盼盼說好。
陸育成走到房間門口,又對陸盼盼說:“妹妹啊,我有句話一直想跟你說。”
陸盼盼回頭:“嗯?”
陸育成說:“你也不要煩我們總是給你找相親對象,我們老了,就想看著你身邊有個可靠的人可以
依靠。”
他頓了頓,又說:“我知道在你這個年紀說這話有點殘忍,但是……浪漫不是真實,再絢爛的戀愛
也不如沉穩的呵護。”
陸盼盼點點頭。
“爸,我知道了,你早點睡吧。”
陸盼盼去廚房洗碗,忙完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擦了擦手,去陽臺關窗戶。
冬夜很安靜,有的人家已經關了燈,對面的住房每層只有三四戶亮著燈。
小區的路燈早就亮了,從半空中照下,能看見紛紛揚揚的雪花。
真的下雪了。
陸盼盼慢吞吞地洗著碗,想著顧祁。
他家那邊的雪應該停了,此時是躺在溫暖的被窩里,還是坐在客廳打游戲機?
陸盼盼的動作越發慢,兩三個碗洗了十來分鐘。
再抬頭時,她看見樓下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走動。
那人從遠處走來,看不清身影輪廓,也分不清性別。
直到他站在路燈下,光照在他身上,陸盼盼心里一驚。
她打開窗戶,墊著腳往外看,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當他抬頭時,陸盼盼才確定,真的是顧祁。
她站在廚房沒有動,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拿出手機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