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有感覺了,但我還是很害怕。”顧祁看著前方亮堂的走廊。
“去吧。”陸盼盼說,“你的媽媽和你的妹妹都在等你。”
顧祁還是站著沒動,“我一直跟著奶奶,直到高考畢業,奶奶身體不好了,才搬回鄉下生活。”
陸盼盼點頭:“嗯。”
顧祁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只是嘆了一口氣,往前走去。
他們根據指示牌,拐了一個直角,就看見坐在樓梯口,頭埋在膝蓋上的程音。
程音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一張小臉上全是淚。
她鼻頭通紅,聲音沙啞,說話也沒有什麼力氣。
“哥哥,你怎麼才來啊?奶奶已經走了……一個小時前,她走了……”
陸盼盼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程音挨著她坐,頭靠著她肩膀。
哭了半天,小姑娘累了,快睡過去了,而自己媽媽和哥哥還在病房里。
從陸盼盼進入醫院到現在,顧祁的媽媽就沒有出過那間病房。
顧祁進去后也沒有再出來。
陸盼盼給吳祿打了電話,說了這邊的情況,順便還讓吳祿幫忙給顧祁請個假。
他現在這樣,估計也沒記起要給學院請假這回事兒。
吳祿打電話給劉賴文請假了,劉賴文也很驚訝,怎麼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發生了這種事。
于是他也忘了自己本來是要給顧祁的家長打電話說他請假兩個月這件事。
大約一個小時過去,顧祁和他媽媽出來了。
和陸盼盼的想象不一樣,他的媽媽頭發松散地搭在腦后,面容清瘦,不太有精神,高挑的身材在白
色燈光下顯得瘦弱不堪。
程云惠看到陸盼盼,不解地說:“您是?”
陸盼盼想起身,可程音靠著她睡著了,她一時沒法推開程音,就聽見顧祁說:“她叫陸盼盼,是她
陪我回來的。”
陸盼盼不知道顧祁這話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總是程云惠聽了,眼里頓時充滿了好奇,忍不住打量陸
盼盼。
但她也只是說:“謝謝您。”
這時,程音醒了,迷糊地看著顧祁和程云惠。
“阿音,先回家吧。”顧祁說。
“我不。”程音揉眼睛,“我要留在這兒。”
顧祁半蹲下來,聲音無力,“你留在這里幫不上什麼忙,奶奶的……后事我和媽媽來處理就行了,
你回去休息吧。”
顧祁又看向陸盼盼,他的聲音越發柔和:“你跟阿音回我家休息好不好?我今晚跟我媽有很多
事。”
陸盼盼點頭:“好。”
顧祁站起來,回頭都程云惠說:“媽,我送她們出去。”
程云惠的目光再次掃過陸盼盼,隨后點頭:“路上慢點。”
顧祁帶著陸盼盼和程音下樓。
天已經完全黑了,三人站在醫院門口等著司機把車開過來。
面前是川流不息的馬路,汽車電動車飛快駛過,一切看起來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顧祁靜靜地站著,雖然整個人都平和了下來,眼里還是有散不去的悲痛。
陸盼盼抬頭看他。
“接下來就處理后事了嗎?”
顧祁點頭。
陸盼盼張嘴,還想繼續說話,顧祁又說:“不用擔心我,家里就我一個男人,我再怎麼難受也得把
奶奶的后事處理好。”
又是這種感覺。
陸盼盼感覺自己的心又酸又澀。
明明失去親人的不是她。
“今天辛苦你了。”顧祁說,“家里有干凈的客房,讓阿音幫你收拾一下。”
司機把車開來了,就停在他們面前。
顧祁說:“回去吧,早點休息。”
陸盼盼長嘆一口氣,伸手幫他把外套的拉鏈拉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病房待了太久,陸盼盼感覺顧祁的衣服上有一股藥水的味道。
太清冷,太蕭瑟,太醒神。
這種味道像一面玻璃罩,把顧祁圈在一個沒有空氣的地方,迫使他不得不壓抑住心里的難過,打起
精神處理后事。
他不過才二十歲。
陸盼盼的姐姐是四年前去世的。
那時候陸盼盼也才二十歲,而且她還有爸媽,有姐夫,也覺得天都塌了。
她現在根本無法切身地體會顧祁的感受。
陸盼盼手沒放下,順勢抱住了他。
“別怕,你還有媽媽,還有妹妹。”
她又收緊了手臂,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
“你還有我
48.48
顧家要處理后事, 親戚也陸陸續續趕來了,陸盼盼就不好在這里多留, 訂了第二天中午的機票回
去。
去機場前,顧祁走不開,派了程音來送陸盼盼。
小姑娘又哭了一整夜, 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在路上也不說話。
陸盼盼到了機場,便讓程音趕緊回去。
程音點點頭,嗓子說不出話,拖沓著腳步往停車的地方走。
陸盼盼看她背影脆弱,又叫住了她。
“程音!”
程音回頭,嘶啞著說:“怎麼了?”
陸盼盼上前,輕輕抱住她, “我知道親人突然離開,很難接受, 你可以哭,難過久一點也沒有關
系,但是別忘了以后要對家人更好一點。”
程音在陸盼盼懷里點頭。
陸盼盼放開她,往機場大門走去。
下午四點,陸盼盼回到了允和。
吳祿在球館門口等她。
“怎麼樣了?”
陸盼盼坐到椅子上,“奶奶意外去世,太突然了,一家人都猝不及防,顧祁可能會請一段時間的
假。”
“這種事情……”吳祿重重嘆氣, “人人都怕意外降臨在自己身上,可是到頭來,真正承認痛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