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比賽他這麼安排的時候, 還有不少人惴惴不安。畢竟岳從嘉是大一新生, 比賽經驗不足,而他作為二傳手,是場上進攻組織者、實施戰術的指揮塔, 他要是出了紕漏,整個隊伍都會垮掉。吳祿在這個時候讓他做首發, 完全是鋌而走險。
然而幾場比賽下來,岳從嘉和顧祁的配合越來越默契,對戰術的領悟也越發透徹,硬是在幾支傳統強隊的圍攻中闖進四強。
吳祿開心得病都好了, 藥也不吃了,但他沒敢在球員面前表現出來。
因為,有一個人的狀態不是很好。
這些天的比賽,單旭陽一直是替補。而岳從嘉又是個精力十足的大一新生,幾乎沒怎麼出現過受傷或者體力不足的情況,所以單旭陽一共只上場不到三局比賽。
所以這幾天,他越發沉默寡言。
所有人都注意到這個情況了,羅維私下跟單旭陽聊過,但他什麼都不說。
這天晚上,球隊在為四分之一決賽訓練時,陸盼盼在邊上看了一會兒,就叫吳祿去門口說話。
“你怎麼打算的?”陸盼盼說,“之后的比賽,看情形,估計也是岳從嘉作為首發。”
吳祿很為難:“說實話,作為二傳手,他的能力跟岳從嘉比起來,確實平庸了一些。”
陸盼盼:“嗯,但是看得出來,他很想上比賽。”
吳祿坐下抽煙,扶著下巴,“我們五加一陣型,就只能有一個二傳手,我不可能放著一個更強的二傳手不用。你看就算安扉順,也不差吧?作為主攻手還不是一直在替補席,要不是羅維受傷或者顧祁禁賽,他也當不了首發。”
陸盼盼嘆了口氣,坐到吳祿身邊。
“我明白,所以我這不是來問問你的打算吧。”
“單旭陽也是大一就進球隊的,這些年,我也喜歡他,可是誰都想做首發,我總不能為了照顧到每個人的感受就輪流安排首發吧。”吳祿滅了煙,伸手薅頭發,“哎,其實不是首發也就還好。”
陸盼盼笑道:“您以前也是隊里受重用的二傳手,每次比賽讓你坐替補席,您樂意嗎?”
吳祿低頭嘆氣:“我知道啊,不想做首發的運動員不是好運動員。”
陸盼盼沉吟片刻,說道:“單旭陽身高多少來著?”
吳祿:“一米七八。”
陸盼盼點頭:“這個身高作為二傳手矮了點。”
“不止是矮了點。”吳祿說,“這不是一直沒有更合適的嘛。”
陸盼盼:“作為自由人還成。”
吳祿怔住,扭頭看著陸盼盼。
陸盼盼:“您別說您沒這麼想過啊?”
“我……”吳祿支支吾吾半天,“他從小練的就是二傳手的位置。”
兩人說道這里,都沒有注意到單旭陽正往外走,聽到陸盼盼接下來的話,愣在了原地。
“我知道。”陸盼盼說,“在顧祁來之前我不清楚隊里的情況,但是這大半年來,不管是訓練還是比賽,我都感覺單旭陽的性格跟顧祁不合適。”
吳祿沒說什麼,但卻點頭肯定了陸盼盼的說法。
“顧祁是個強勢的主攻手,而單旭陽作為二傳手,性格也很強勢。就拿比賽上的情況來說,很多次面臨二次進攻還是傳球的時候,他都會選擇二次進攻。”
在一個排球隊伍里,二傳手的功能就決定了他的重要性。
雖然二傳手不是主要進攻的那一個,但是隊伍每一次的進攻組織都是由二傳手安排的,這時候,兩個球員的性格就顯得很重要了。
要麼是性格強勢的二傳手搭配弱勢的主攻手,要麼相反。
當二傳手跟主攻手都強勢,或者都弱勢的時候,比賽節奏就很難掌控。
“但是他很多時候,救球的能力卻很突出。”陸盼盼說,“當然,每個球員都有救球的責任,不過單旭陽在這一方面要比其他人突出。”
陸盼盼說完,等著吳祿的回答。
吳祿低著頭想了半天,說道:“其實他大一的時候我就問過他,如果有可能,愿不愿意轉練自由人。”
接下來的話,吳祿不說陸盼盼也猜到了。
他肯定不愿意。
那就算了,不強求。
不過他現在狀態不好,陸盼盼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他聊聊。
“行吧。”陸盼盼說,“明天早上我找他聊聊。”
“不用聊了。”
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話,陸盼盼和吳祿一驚,都聽出是單旭陽的聲音。
他們回頭,就見單旭陽站在門口,背著光,看不清臉。
吳祿上前,“阿陽,我們……”
“我知道。”單旭陽打斷吳祿,“你們想讓我轉練自由人。”
“不是,你先別著急。”陸盼盼說,“你……你剛剛聽到什麼了?”
單旭陽上前一步,低下頭,白皙的臉色映著點點燈光,他笑了笑,眼里卻沒有笑意。
“我聽到你說,我跟顧祁配合不好。”
陸盼盼:“……”
她就知道,這人話就聽了一半。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單旭陽說,“顧祁是去年才來的,就因為他球風強勢,所以就要我退居自由人?”
這“退居”兩個字,陸盼盼怎麼聽怎麼刺耳。
“所以所有人都得讓著顧祁嗎?”單旭陽逼近陸盼盼,“還是說你本來就偏袒顧祁。”
陸盼盼眼神一凜,雙方氣氛急劇降溫。
“單旭陽!”吳祿見單旭陽說話咄咄逼人,大聲喝止他,“你怎麼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