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就生氣吧,大不了被罵一頓,他最近被她罵得還少嗎?
周晏京掀開被子躺進去,把林語熙即便在被子里也蜷縮著的身體摟過來。
她臉頰上被魏斌的手指掐青了一塊,在雪白的底色上十分明顯。
周晏京用指腹輕輕撫摸著那塊:“疼嗎?”
僵硬的身體被溫暖的懷抱抱住,他聲音很溫柔,林語熙剛剛才平復沒多久的情緒,就像海嘯過后短暫平靜的海面,微風一吹,就再度起伏起來。
她抽著氣,想忍住。
“哭吧。”周晏京說,“哭出來就好了。”
他一說,林語熙就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涌而出。
起先還壓抑著哭聲,漸漸地再也壓制不住,趴在他胸口大聲痛哭起來。
周晏京心疼得稀巴爛,在她發心、額頭、眼尾輕輕地吻著,哄著,極盡溫柔。
“林語熙,你真能要了我的命。”
他吻去她眼角咸澀的淚水,“我保證,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第70章 我們不離了行不行
林語熙眼眶發熱,他越哄,越溫柔,她眼淚越止不住。
周晏京以為她害怕,把她抱得更緊:“我在這。相信我,以后誰都不能傷害你。”
他不知道,林語熙哭其實是因為,她會留戀這種懷抱的溫度。
周晏京吻過她鼻尖,在她唇上輕輕碰了下,是撫慰疼惜的吻,不帶有情欲色彩。
“不怕了,熙熙。”
林語熙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從快要沉溺進去的溫情里抽離出來,強迫自己狠下心。
“你能出去嗎?我想自己待著。”
周晏京說:“我出去你一個人會害怕。”
“這麼多年我都是自己過來的。”林語熙堅持,“我不會害怕。”
“林語熙,這種時候,你一定要這麼犟嗎?”
“我很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但魏斌之所以會找上我,是因為你,所以我們也算扯平了。”
林語熙調整著情緒,“我受到的傷害都是你帶來的,你離我遠一點,我會更安全。”
周晏京滿腔的柔情掉進冰桶里,結成冰,再被她冷硬的態度扎得破碎一地。
他松開林語熙,下床,看著床上閉著眼睛的女人,剛才溫柔的嗓音都像是被風干的臘肉,只剩下冷和硬。
“林語熙,你真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
他離開了,那個溫暖的懷抱離開了,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好像下降了幾度。
林語熙把自己埋進被子里,一遍遍提醒自己:
不要留戀。
你早就習慣了這種溫度了。
她一個人在床上安靜地躺了一會,恐懼、心有余悸、溫暖之后的冷清,所有的情緒都消化完,徹徹底底地平靜下來。
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有點重了,因為只有那樣才能把他趕走。
不管怎麼講,今天如果沒有周晏京,她不可能還能好好地躺在這里,他剛才的安慰也是好意,她說那種話有點過分了。
她從床上起來,下樓。
客廳,周晏京一個人坐在沙發,身上臟污的襯衣已經脫掉,醫藥箱擺在旁邊,他正費勁地用右手處理左肩的傷。
聽見樓梯上的腳步聲,他視線移過來,又冷淡地滑走。
林語熙趿著拖鞋走過來,接過他手里的生理鹽水:“頭轉過去。”
周晏京眼神不明,看了她一眼,轉向另一邊,把頸后玻璃劃破的傷口露出來。
林語熙給他沖洗了傷口,碘伏消過毒,貼上一塊無菌敷貼。
又拿了冰袋給他肩后被酒瓶砸出來的淤青冰敷。
周晏京嘶了一聲:“很涼。”
林語熙:“忍著。”
于是他不再說話,兩人之間靜默下來。
整棟別墅都被靜謐的空氣包裹住,深沉夜色從玻璃窗流瀉進來,似乎帶進來一些別的東西。
一種幽幽淡淡、絲絲縷縷的傷感,不知屬于誰。
也許是這棟見證了三年婚姻的婚房別墅。
周晏京背對著她,林語熙看不到他的表情,過了一陣,聽見他問:“我送你的平安鎖,為什麼不戴了?”
林語熙眼睫微微顫了一下,向下垂著,盯著他背上的傷:“因為它不能再保護我平安了。”
怎麼就不能保護她平安了,只是離了,他又不是死了。
周晏京輕嘲:“因為你的危險都是我帶來的是嗎。”
林語熙說:“我說那句話有故意氣你的成分,你不用放在心上。”
“為什麼要故意氣我?”周晏京哼了聲,“我在安慰你,你就那麼不識好歹,非要把我趕走才舒服?”
可能是因為剛剛那一場意外,劫后余生,大起大落,他們兩個心里都有很多慶幸,所以少見地能心平氣和地說幾句話。
林語熙解釋道:“我不想讓我自己依賴你。”
“為什麼不能依賴我?”他追根究底。
“你說呢。”林語熙看了眼表,掐著時間打算把冰袋拿開一會,冰太久會凍傷,“我們已經離婚了。”
周晏京毫無預兆地轉過身來,握住她兩只手。
他喉結難以自制地滾動,終于再也忍不住這段時間以來胸口翻來覆去百般起落的沖動,抬著褐色的眸子,深深看她:“林語熙,我們不離了,行不行?”
林語熙的手背被他寬厚的掌心包覆著,手心里是冰袋,一冷一熱,冰火兩重天的酷刑。
她在周晏京那雙深情眼的注視里,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