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熙沒為難他，掛了。

　　史唐昨晚通宵，睡到傍晚才起，頂著一頭亂毛和不知今夕何夕的困臉，瞅著疊起長腿坐在他家沙發上，有條不紊批文件的男人看了好幾分鐘。

　　“跑到我這辦公，真有你的。”

　　“外面太危險，避避風頭。”周晏京眼皮都不抬，“把你狗窩收拾一下。”

　　史唐套了條褲子下床，把桌上東倒西歪的可樂罐和地上一堆七零八落的垃圾，一股腦裝袋。

　　他的手機鈴聲不知道在哪里響起來，拎著垃圾沒頭蒼蠅似的找了半天：“我手機呢？”

　　“哦在這……”他從垃圾袋里把手機扒拉出來。

　　看見來電顯示嚇得差點沒拿穩，顛了好幾下最后用膝蓋夾住，抬起頭一臉心驚膽戰：“我嫂子。”

　　他把手機屏幕沖著周晏京，“我接嗎？”

　　“接吧。”周晏京說，“自己發揮。”

　　“我發揮什麼呀發揮。”史唐皺著臉把電話接起來，開始胡扯。

　　“嫂子啊……啊？我哥？我不知道啊，我現在在肯尼亞看動物大遷徙呢，你看那只斑馬，長得真像斑馬線……”

　　打了一圈就這個最離譜，林語熙知道周晏京在故意躲她。

　　明天是拿離婚證的最后期限了。

　　她沒表情地拆穿：“動物夏天才遷徙。”

　　史唐抓抓后腦勺，“那這只斑馬可能被孤立了吧。”

　　林語熙深吸一口氣，忍耐著：“你把電話給他。”

　　“給誰？”史唐愣了下，“給斑馬？”

　　“……給周晏京。”

　　“都說了我哥不在我家。”

　　林語熙語氣諷刺：“你不是在非洲嗎，怎麼又在家了。”

　　“……”史唐下意識把眼神投向沙發上的人。

　　周晏京放下文件，伸手。

　　史唐正要把手機往他手里放，他又收了回去，從西裝口袋拿出手帕，墊著把手機接了過來。

　　接起電話，他倒像無事發生一樣，還有心情調侃她：“找我？今天怎麼這麼粘人。”

　　林語熙直接通知他：“明天上午九點，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

　　說完不等他說話就直接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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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出了太陽，民政局門口被陽光曬得暖融融，林語熙等了兩個小時，等到好幾個人。

　　給她送咖啡和早點的外賣小哥、馬路對面為她搬來桌椅的餐廳老板、還有一個怕她等得無聊站在旁邊給她表演節目的魔術師。

　　“……”

　　林語熙面無表情看著他從帽子里變出一只小橘貓，實在忍無可忍。

　　“你走吧。”

　　對方試探地問：“您走嗎？”

　　林語熙站了起來：“嗯。”

　　職業生涯從未遭遇如此挑戰的魔術師如蒙大赦，麻溜收拾好自己的道具，揣著貓跑了。

　　CBD的高樓大廈透出不近人情的冷灰色調，街上人流不多，偶有穿著光鮮的都市男女步履匆匆經過。

　　或端著咖啡一身颯爽，或手持電話講個沒完。

　　林語熙打車到博宇，前臺還是上次那個小姑娘，小姑娘眼神很好，一眼就認出她。

　　畢竟林語熙的長相和氣質放在人堆里格外突出，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您好。”

　　“周晏京在嗎？”林語熙問。

　　“在的在的。”

　　鑒于上次的經驗，小姑娘對林語熙態度畢恭畢敬，不僅沒有問她要預約，甚至主動殷勤地把她領進電梯，幫她刷了卡，面帶微笑地目送她上去。

　　熱情得讓林語熙心里都狐疑，周晏京有這麼歡迎她？

　　她之前沒來過樓上，恢弘磅礴的寫字樓，博宇占了中間整整八層。

　　到達周晏京辦公室所在的樓層，走出電梯，整面的落地窗視野明亮，只見一片亂中有序的繁忙景象。

　　楊康正在給秘書交代事情，抬頭看到她，一怔，忙快步迎過來。

　　“太太。”

　　林語熙單刀直入：“周晏京在里面嗎？”

　　“周總正在跟幾位副總開會，應該快結束了，您稍等片刻。”

　　楊康話沒說完，林語熙已經越過他，徑直朝那扇門走去。

　　他不敢阻攔，眼看著林語熙一反常態地連禮貌都不講了，連門都沒敲，直接推開。

　　會客廳，正在談事的高管抬起頭，看著貿然闖進來的人，四臉茫然。

　　整個博宇翻不出來一個敢不敲門闖總裁辦公室的員工，而來人的樣貌實在出眾，眉眼如畫，讓人眼前一亮。

　　名副其實的大美人。

　　只是氣質過于清冷了些，那雙漂亮的眼睛望著他們，叫人覺得冷冰冰的。

　　有位副總還以為是不懂事的員工恃美行兇，黑著臉發難：“你是哪個部門的？總裁辦公室是你想闖就闖的嗎？”

　　背靠窗戶的那張沙發上，響起一聲懶散的：“是。”

　　副總：？

　　周晏京淡淡睇了他一眼：“老板娘部的。”

　　副總：“……”

　　他還沒忘記他們這位殺伐果決、在華爾街締造了一個華人神話的天才總裁，上回是怎麼恬不知恥地當著大家面說出，“你想個辦法，讓xxx理理我”那種話。

　　家庭地位別太清晰。

　　副總清清嗓子，對林語熙堆出笑臉，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哎呦，原來是您大駕光臨，失敬失敬。”

　　林語熙不喜歡在外人撕扯家丑，只是冷淡地對周晏京道：“讓他們先出去。”

　　周晏京原本坐姿閑散，一只手撐著太陽穴，一只手轉著筆，正聽行業組總監在說去年科技跟醫療幾個行業的數據。

　　這會坐直了，把筆帽合上：“聽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