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順手從哪個擺件上扣下來的,黑色星光藍寶石,在光線下會有星芒閃動,是很漂亮的。
“家里沒葡萄,這個湊合一下。”
林語熙目光落在他手上,無名指根的銀色戒圈,他一天都沒摘下過。
林語熙把左手往袖子里縮了縮,右手去拿石頭。
冰涼的指尖擦過周晏京手心,他手指收攏,把她跟雪一樣溫度的手握住。
“手都凍成胡蘿卜了還玩那麼起勁,以后不想拿手術刀了?”
快凍僵的手被一股暖意包裹住,林語熙垂著眼:“還好……”
話沒說完,周晏京撈起她垂在身側的左手,一起包在掌心里。
他碰到她無名指的婚戒,指腹摩挲幾下,什麼都沒說。
林語熙沒掙扎,雪落在周晏京的大衣肩頭,他手上的溫度都轉移給了她。
說不清是單純好心幫她暖手,還是日思夜想,終于見著她在眼前,周晏京幫她焐了一會,又把她手心貼到臉上、唇上。
他烏黑的睫毛半垂著,有雪落在上面,留戀地吻她冰涼的手指。
熱意慢慢驅走林語熙指骨里的僵冷,過了會,她忽然問:
“你幾天沒刮胡子了?”
周晏京表情一僵,下意識摸了摸下巴。他在這待了幾天,一個人住,沒刮過胡子。
“很丑嗎?”
林語熙又說:“還好,也沒有很丑。”
周晏京知道她在安慰他,她不喜歡他邋里邋遢的樣子。
“我現在去刮,你等我一會?”
林語熙點頭說好:“你去吧。”
她眉眼安靜柔和,周晏京看了幾秒,沒動。
“不去了。你不會等。”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
“你再忍一會好不好?”他語氣很溫柔地哄,眼里是濃濃的眷戀,“我很久沒見你了,想看看你。
”
他偷偷回熙語林看過她好幾次,她不知道。
貓倒是知道,在他褲腿上蹭了許多毛,幸好它不會說話。
林語熙把雪人的眼睛安好,和周晏京一起坐在屋檐的臺階上。
“要去哈佛念醫學院嗎?”周晏京問她。
他的消息倒是很靈通,林語熙昨天才收到郵件。
“還在選。”他在美國待得久,林語熙征詢他的意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醫學院和哈佛醫學院,你覺得哪個好?”
“不相伯仲,你去哪個,哪個就好。”周晏京輕輕掃掉她帽子上的雪,再幫她戴好,“我們林博士這麼優秀,哪個醫學院能爭取到你,明年穩坐第一。”
林語熙把頭轉開:“我臉沒你那麼大。”
周晏京挺大方:“沒關系,我可以借你一點。”
“不要。”林語熙說,“你沒刮胡子。”
“……”周晏京驀地失笑,遺憾的口氣道,“失算了,早知道你今天會來,我一定要自己收拾得好看一點。”
林語熙想問他,一個人待在這里干嘛,到了嘴邊咽回。
白雪覆滿枝頭,又是一個雪季。
那年大雪封路,他說想在這里隱居一輩子。如果他們沒有下過山,是不是就不會有后來這些事了?
可惜所有的假如都沒意思,因為不會實現。
在外面待久了,林語熙開始覺得冷了。
“我要走了。”
周晏京說“好”。
她站起來,從臺階上走下去,被身后一雙手臂環抱住。
周晏京的嗓音從她頭頂落下來,低低地道:“再給我一點時間。”
林語熙以為他想讓她多留一會,可他說完這話就松開了她。
第350章 你奶奶病重了
皮靴踩在松軟的雪上,林語熙走出幾步,又回頭。
隔著飄飛的雪花,周晏京立在檐下,眉目俊朗如初。
對上她目光,那雙褐色的眸里浮現一些溫柔。
他沒有來送她,只是對她說:“回去吧。外面冷。”
回程的路上,林語熙眼前總浮現那雙眼睛。
虞佳笑聽說她在北郊見到周晏京后,眼神馬上瞄向她的肚子:“那他發現了嗎?”
“沒有。”在家里,林語熙脫下了羽絨服。
虞佳笑伸手摸摸她肚子,又摸摸自己的:“你這到底是什麼瘦子體質,20周了才這麼點,我吃一頓火鍋都比你大。”
林語熙說:“你那是一頓火鍋吃出來的嗎?你一天吃五頓。”
被扎到心的虞佳笑:“我鯊了你!”
爪子伸到一半想起她現在是孕婦又收回來,掐住自己的脖子,“我鯊了我自己!”
“你明天是不是又該產檢了。我上午得回去開個會,估計兩個小時就能完事兒。”虞佳笑說,“要不你等我會,下午我陪你去。”
“已經跟醫生約好了。”林語熙說,“我一個人OK的,不用那麼緊張。”
晚上林語熙又做夢了。
夢見了爸媽,在一切還未發生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過著平淡而溫馨的生活。
夢的最后,爸爸叮囑她:“一直向東跑,朝太陽升起的方向跑。”
林語熙從夢境里醒來,在一室慵懶的光線里發了會呆,趿著拖鞋去倒水喝。
玻璃窗外下著鵝毛大雪,她在二十年后的今時今刻恍然領悟了爸媽的用意。
他們沒有告訴她兇手是誰,是不希望她把自己的靈魂困在那間黑暗的工廠,困在他們的死亡中。
向前看,向前走,走向太陽升起的方向。
她的太陽在哪呢?
在北郊,在冰島,在熙語林。
在有周晏京的地方。
上午林語熙去做產檢,四維彩超的結果顯示胎兒發育很正常,各個器官已經能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