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晟安站在樓下,在靜悄悄的夜風里,靠在車門上從煙盒里抽了支煙出來。
正要點燃,風送來一道清靈的聲線:“你大半夜站我家樓下干嘛。”
周晟安動作一停,側眸朝院子里的葡萄藤架望去。
茂盛蔥郁的葡萄藤傾蓋著小涼亭,藤架上的吊燈光線微弱,他沒注意那片幽暗里坐著一個人。
白清枚赤腳坐在秋千椅上,懷里抱著一只玻璃碗,里面盛著一顆顆洗好的青提。
她捏起一顆送到嘴里,咬破青提緊韌的皮,汁水在口腔中爆開,眼睛盯著車旁那道身影。
巧合是一個神秘而莫測的美麗詞匯,周晟安想象不到那間已經熄燈的房間里的人大半夜沒睡在這里吃提子,正如白清枚預測不到自己心血來潮下來納個涼,會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微風帶來夏夜的溫涼,院里沒燈, 頭頂的小吊燈聊勝于無,她看不清楚周晟安的表情。
他把煙拿掉,站在那看著她。
白清枚伸腳在地上找了找,勾到拖鞋,穿進去,起身朝他走去,順著他剛才的視線往上瞄。
“好有閑情逸致啊,大老遠跑來偷看我房間?”
耳畔落下周晟安低沉的嗓音,白清枚才發覺自己可能也許大概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想念他。
“怎麼還不睡?”
“白天馴服新的咖啡機,喝太多了睡不著。”白清枚把手里的碗抬高,“吃嗎?”
她說話間有清爽的酸甜氣息,青提微澀的味道。
“忘了,你不愛吃酸的。”沒等周晟安接,她又把碗收了回去,轉身回到秋千椅坐下,手在身旁的位置拍了拍。
“坐一會嗎?”
周晟安抬步走過去,在空出的另一半位置坐下來。
他們有半年沒這樣坐在一起了,夜深而靜,風輕輕吹過葡萄藤。
“你來找我嗎?”白清枚也不想自作多情,但他大半夜站在樓下,總不會是在等她爹,“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怕吵你睡覺。”他沒否認。
來找她干嘛呢?白清枚心想,不是每次來都避著她嗎。
她偏頭,看著光影里那張俊朗的臉,鼻峰高挺,眼窩深邃。
他們周家獨得女媧寵愛,兄弟兩個樣貌都不差,比起弟弟的散漫風流,周晟安英俊得很正。
所以說,起先看他不順眼最后還是被迷住,哪個女人能逃得過帥哥?
“找我干嘛,又來恭喜我啊?”
青提吃多了,口中有點酸,白清枚在碗里挑挑揀揀,試圖從長得一模一樣的果實里選一顆甜的,“訂婚的日子還沒定呢,你要是有興趣,到時候可以邀請你。”
“抱歉。”周晟安說。
她不解地轉頭:“啊?”
“不是來恭喜你的。”周晟安的無名火在胸腔里窩了一晚上,終于被她的話催化完成發酵,寡淡的語氣道,“白小姐,你選未婚夫的眼光真的很差。”
白清枚沒想到他會說攻擊她,瞪著眼睛:“……你眼光才差!”
周晟安幽幽瞥她一眼:“比你好些。”
“好在哪里,大美女放到你面前你都不知道欣賞。你不恭喜就不恭喜,大老遠跑來懟我,幼不幼稚?”
的確幼稚。
“那你的眼光又好在哪里?”周晟安不喜歡對別人評頭論足,偏偏對張九刓一次次看不順眼,“看上他嗓門比較高,還是喜歡當眾和女人親密?”
“你說這個啊。
”
他估計是在外面看到或者聽說了什麼,張九刓私下什麼樣子,白清枚知道的。
“我要找的是結婚對象,不是愛人,他玩女網紅還是女明星,我不在乎。一個沒有感情的合伙人,還指望他對我保持忠貞嗎?”
“既然你只是想找一個沒有感情的結婚對象,”周晟安問,“為什麼和我不行?”
因為對你有感情啊。
提子在指尖捏了又捏,白清枚重新丟了回去:“反正都沒有感情,選誰有區別嗎?”
周晟安:“既然沒有區別,那就選我。”
白清枚本來是回擊,反而被繞進去,他今天跟平時太不一樣,少見地表現出進攻性。
她不懂他到底想干什麼,都退婚半年了來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半天找不到反駁的點,她說:“我憑什麼選你?”
“我能給你的比張九刓更多,包括他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會出軌,也不會有私生子,你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比起以后每天提防他在外面鬼混會不會弄出私生子損害你的利益,至少我不會讓你的精力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勾心斗角上,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歡做的事情。”
白清枚不明白是什麼驅使高高在上的周家長子把他自己擺在被選擇的位置上,一條條向她羅列他的優勢。
那雙善于隱藏情緒的黑眸凝視著她,黑夜容易讓人產生錯覺,以為幽深的眸色里藏著深情。
周晟安握住她手腕,垂著眼睫,對她說:“翹翹,和我結婚。”
風吹皺了水面,湖底翻卷著浪濤,白清枚真怕自己一張嘴會回答他一個“好”。
熾亮的車燈照進院子,有車駛進大門,白清枚反應敏捷地一把甩開他跳起來,伸手關了涼亭的吊燈。
車停下來,車窗半降,白清枚走過去,叫了一聲:“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