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對年齡沒概念,不知道國家兩年前的新規,法定結婚年齡在二十歲,但在農村,這年齡規定也沒多少人在意,先結婚生孩子,等到了法定年齡在登記。
黎海燕家給她找的就是農村的,農村的當然日子苦,但人家出的彩禮錢多。
宋靜靜從宿舍門口氣喘吁吁跑進來,“海燕!門口有人喊你的名字,還說要找你的教練!怎麼了?”
黎海燕的臉色一白,知道這事兒是過不去了。
常晴卻說,“等我一下。”
她從抽屜里拿出紙筆寫了什麼,隨后塞到自己口袋里,讓黎海燕帶上錢去門口。
剛出宿舍,常晴便叫何虹先去叫駱景。
黎海燕說,“叫他做什麼?”
常晴回答,“聽起來你哥不像是什麼好人,要是到時候他搶人,咱們也打不過他,至少要叫個男生跟著,安全些。”
何虹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一路小跑去叫來了駱景,路上就把這事和駱景說了。
駱景聽完,也氣的不行,“這不是土匪嗎?”
四個人朝著基地門口去,路過操場的時候,戚無遠遠和他們打招呼,隨后跑了過來,還喘著氣,“嗯?這個時間,你們不休息,去干嘛?”
常晴腳下沒停,“有好事,去嗎?”
戚無眼睛一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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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訓基地的門口地上攤開了幾張舊報紙,報紙上,就坐著一快三十歲的男人,樣貌和黎海燕只有三分相似,但五官擠在一起,像是長錯了地方,人都說相由心生,這張臉看著便讓人喜歡不起來。
黎海貴,比他妹妹要大上七八歲。
他喜歡喝酒,熬夜,抽煙,身體虛得很,哪怕只是坐著這兒撒潑打賴,沒一會就出了滿頭的汗。
他去省隊找過黎海燕,人家說她來萬城了,黎海貴買了車票,千里迢迢找
過來,沒想到這丫頭聽自己說完一遍家里的事兒,扭頭就走,緊跟著——躲在訓練基地不出來。
黎海燕進了市隊,一開始還寄錢回來,可這才幾年啊,就怎麼不和家里來往,也不寄錢了。自己好不容易說個媳婦,要湊不夠這彩禮,婚事吹了咋辦?
蓋新房欠了那麼多債,哪能指著他一個人扛?黎海燕真是個白眼狼!
想到這兒,黎海貴鬧得更狠了,如果黎海燕再不見他,他就要闖進去,找到黎海燕的教練!家里人生她養她,如今讓她回去報答一下父母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她是多沒良心,才能對家里不管不顧?
黎海貴脖子往基地里面一伸,見不遠處來了幾個小孩,走前面的就是黎海燕,等他們走進了,黎海貴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還知道我這個哥哥?是不是要爹媽死了你才回家?在這兒有吃有住的,把家里人全都忘了是吧?真是白養你這麼大了!”
“你來這兒參加什麼狗屁訓練,吃好喝好,一點兒沒想到家里有多慘是吧?”
黎海燕要強,但如果家里真讓她回去嫁人,她雖然一萬個不愿意,但卻沒有理由反抗和拒絕。
戚無微微皺眉,也看出這門口鬧事的人身份不同于一般的流氓,雖然人品基本和流氓敗類沒什麼區別,他在一旁靜觀其變,沒有多問。
但如果對方動手,他們絕不會袖手旁觀。
黎海燕又氣又急,“我最多只能湊到兩百塊。”
這兩百還是借了何虹和常晴的錢,“我不會回去嫁人的,你也別在這兒鬧!”
她把錢拿出來,“你拿了錢就回去!”
黎海貴一把抓過包錢的紙,掂量了一下,“怎麼,覺得你哥丟臉了?那你別姓黎啊,別吃我們家的飯,住我們家的房子,別讓爸媽花錢養你啊!我和你說,今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都要跟我回老家嫁人!”
黎海燕被他說得快哭了,別說常晴,就是何虹也是第一次見她這樣。
“她本來就沒吃你們的飯,沒住你們的房子,她吃的是國家的飯,住的是省隊的宿舍,”駱景站出來,“你要在這兒胡攪蠻纏,我就要報警了!”
“嚇唬我是吧?”
黎海貴在老家那兒的時候就是地痞流氓,
“有本事你叫啊,我們這兒是家事,你管不著,警察更管不著!警察來了,還要讓她聽爸媽的呢!我說,你們這兒小白臉不少啊,怪不得你不愿意回去嫁人。”
這話越說越過分,即便是駱景這樣的性格,都已經不打算忍了,他直接沖上去,抓住黎海貴的衣領要動手。
黎海貴嚷嚷起來,“怎麼,要打人是不是?”
他一邊嚷嚷一邊掙扎,但卻被立刻跟上去的戚無按住了手腳。
戚無一邊按住人,也一邊喊,“別打啦!駱景!別動手!”
常晴說,“咱們都冷靜點,駱景,你先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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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館剛建好就被征用為集訓中心,門口還沒來得及找保安,更何況這荒郊野嶺的,除非有狼,否則也沒什麼必要派人守著中心的好幾個大門。
因此,當派出所的人把黎海貴帶走后,把幾個做完筆錄的孩子送回來時,張力才知道這件事——還是從許宏口中知道的。
作為西南隊的負責教練,張力想了想,還是把俞近識喊了過來,三個人坐在辦公室里泡了杯茶,張力嘆了口氣,先說起這件事,“海燕的確是咱們省隊不可多得的苗子,而且是很有希望進入國家隊的,我當然不希望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