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睡得正香。
一看這人自由散漫、不修邊幅的樣子,安德烈就忍不住青筋暴跳,潔癖癥發作。
他走過去踢了踢這人的長腿,不客氣地說:“喂喂,醒醒,都下午了你怎麼還睡???”
踢了好幾下,睡著的這人終于動了動,抬起手緩慢地捏住琴譜往下一扯,露出一雙睡得迷迷瞪瞪的藍眼睛來。
他瞇著眼睛聚焦了好半天,終于把闖入他家的陌生人認了出來。
“唔……是你啊安德烈……”他一身慵懶地支著手臂坐起來,半靠在一旁的木柱上,抓抓頭發,懶洋洋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安德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沒死就趕緊把曲子給我交出來。”
誰敢信,他一個名聲赫赫的現代芭蕾教父,居然還得千里迢迢跑來日本催曲子。關鍵是他眼前這人一直行蹤不定,今年在日本還算好找,去年這個時候還住在東南亞的某座小島上,那島名他聽都沒聽過,更別提有沒有機場了,簡直無從找起。
那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對安德烈的毒舌習以為常。
揉著臉稍微讓自己清醒了點,才終于將身旁剛才從自己臉上滑落的琴譜拿起來,遞給安德烈:“喏,就是這個,拿走吧。”
安德烈:“……”
他嫌棄地盯著紙面上疑似口水的痕跡,沒接:“這都什麼年頭了?誰還要你的琴譜?成品呢?”
男人又打了個呵欠:“還沒弄。困。”
安德烈忍不住又開始青筋暴跳:“之前就說好了一個月前你就該交了好吧?我讓你拖到現在了你居然跟我說還沒弄?那你弄什麼去了??”
男人揉揉頭發,沒答,抬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說:“真熱啊……”
院子里蟬聲已經隱約開始出現了。
安德烈牢記使命,壓著這人往電腦設備前一坐。剛要開口催促,就聽到他肚子咕嚕咕嚕地響起來。
“……餓了……”
安德烈揉揉額角:“你坐著,我去給你弄吃的。你不許跑也不許再睡了,今天就給我把曲子搞定了知道沒?”
于是男人只好老老實實坐回去。
安德烈穿過走廊,在廚房找了一圈。
原以為冰箱里肯定沒有什麼存貨,結果發現還是有不少新鮮食物。上頭用英文做了標注,基本都是能放一周的簡單食物。原來這里還有家政定期過來整理,然后幫他準備下一周的食物。
不過,大多都是生冷的。
安德烈嘆了一口氣。
他這個表哥在音樂上才華橫溢,就是生活上著實像個白癡。對生活質量要求極低,怎麼吃怎麼過都無所謂。他是真的想不通伊戈爾他究竟是怎麼寫出這麼多飽含細膩感情的音樂的,明明現實里過得這麼粗枝大葉。
是的,他表哥,伊戈爾·烏蘭諾夫,聲名顯赫的配樂大師。
伊戈爾·烏蘭諾夫和安德烈·烏蘭諾夫,兩個人在各自的領域都名氣斐然,卻很少有人將他們連系在一起,更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其實是表兄弟。
這一次他千里迢迢跑來這里,就是為了讓他替自己的《珠寶》系列完成最后一首代表俄羅斯的《鉆石》的配樂。好不容易他在俄羅斯找齊了人,結果配樂遲遲交不上來,差點沒把他愁死。只能親自飛來抓人。
他也不是很擅長廚藝,隨便從冰箱里挑了幾樣蔬菜和肉,做了一道煎肉排一道羅宋湯給隔壁的大爺送過去。
大爺心滿意足地吃完,終于有動力開始工作。
剩下潔癖癥發作的安德烈在房子里閑晃,順手替人收拾散落一地的琴譜。
一直從琴房沿著走廊整理到門口,然后從門口的信箱里扒拉出一大堆的廣告紙來。
他嫌棄地將所有的廣告紙疊起來:“這得多久沒開過信箱了,這信箱都快炸了。”
厚厚一沓廣告紙里飄下一張來。
他彎腰撿起來,順勢掃過一眼,發現這是一張花滑商演的宣傳單。
廣告里印了好幾個花滑名人的照片。
安德烈本人并不太關注體育,本來只是一掃而過,卻忽然被其中一個人的照片吸引了。
他“咦”了一聲。
這不是他之前在莫斯科見過的那個小女孩嗎?只不過此時照片上的她一身紫色的考斯騰,明顯更加英氣逼人,少年感十足。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之前他被學院的老師婉拒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他下意識掃了一眼商演的時間,就今天晚上,六點半開場。
沒多少時間了。
要去看嗎?
正想著,就見房內有人推門走出來。
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伊戈爾扎起了一頭淡金色的頭發,一邊穿鞋一邊抬頭看他一眼,視線掃過他手里的傳單,說:“你也要去嗎?正好別人送我兩張票,你要不要一起?”
安德烈:“……?”他遲疑地打出滿頭問號。
伊戈爾?居然會看花滑?
“你居然對花滑有興趣?你不是連我排的芭蕾都不怎麼看的嗎?怎麼突然想起來看花滑表演?”安德烈匪夷所思地看著他。
“我只是不太愛看現代芭蕾。”伊戈爾簡單答道,穿好鞋子站直了,他朝著安德烈手里的傳單努努嘴:“這里面有個小姑娘的芭蕾功底很不錯,我打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