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比較,聞遙覺得自己至少還有點稀拉掌聲,已經算不錯了。
首先滑的是《羅朱》。
這套節目的每一個動作她早已經爛熟于心,就算已經很久沒有滑過,但是從音樂在場館上空流淌的瞬間,她就找回了每一次演繹這一套節目的感覺。
她腦海中回憶著自己這段時間不斷在練習的起跳方式。
不再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起跳的那一剎,而是通過起跳之后在空中不斷調整整個身體重心的方式來完成跳躍。
這是一種對身體掌控力要求更高也更為細致的跳躍方式。
首先,是她最拿手的3A——
從大一字的滑入步法開始蓄力,轉身的瞬間,足下冰刃蹬冰,她整個人向前一躍而起,手臂收緊令身體更容易完成重心轉移的動作,然后在旋轉三周半之后,右后外刃落冰向后滑出——
是一個非常標準的阿克塞爾三周跳。
現場的掌聲不禁響了起來。
其實別看阿克塞爾三周跳屬于三周,但難度甚至不亞于四周。很多花滑選手甚至會覺得,練到能夠跳出一個3A的時間,說不定都能夠拿去練出一個四周跳了。
更何況是一個含金量這麼高的3A。
足以令滿場觀眾記住眼前這個初出茅廬的中國女選手。
后臺。
大喬微微皺眉,疑惑地說道:“她的跳躍好像變了。”
小喬剛才沒仔細看,只是掃了一眼看了個大概。她接口:“哪里變了?不過我倒是覺得她跳得沒之前那麼自在輕松了。她剛才那個3A的手臂沒有打開吧?我記得收得挺緊的。
”
眾所周知,越是對自己的跳躍有信心、有把握的選手,在起跳之后雙臂的姿態就越松弛。
從裁判的角度來說,如果能夠在跳躍的同時還能舉起雙手過頭,說明選手對這個跳躍熟練到了極致,在goe上也會有加分。反過來說,手臂收得越緊,也能從側面看出這個動作對選手來說越吃力。
小喬說:“她的發育關是不是還沒過去?還是說最近又有什麼影響了她?總覺得她起跳也沒從前那麼干凈利落了。”
大喬微微擰眉,抬手下意識地摩挲著下巴。
她總覺得,似乎沒這麼簡單。
“我感覺……”大喬遲疑地說著,但是又不是很確定,“她的轉速好像提升了。她之前的跳躍在上升階段轉速就差不多慢下來了,但是現在我總覺得跳躍的后半段,她仿佛依然蓄著一股力道……”
不像小喬說的那樣,什麼聞遙的跳躍退步了,她反而覺得——恐怕是進步了。
但是,這可能嗎?
人人都知道聞遙在發育關上丟失了所有的四周。
人人都知道女單在發育關后幾乎不可能上四周。
就算是在發育關前擁有四周的那幾個女單,如今也完全沒有人能做到。大喬自己就做不到。
曾經她在發育關之后勉強跳過從前很拿手的4T,不是存周就是直接降組,甚至差點淪為笑柄。
她甚至暗暗慶幸過,他們俄羅斯花滑圈里那個不為人所知的神話,終于也像她一樣,也被發育關拉下了神壇。就算將來有朝一日出現的世人視線里,也不再是當年那麼的光芒奪目,那麼的令周圍所有人相形見絀。
她們之間也就不再存在著令她無力的巨大差距。
但是——
此時此刻她又忍不住感到一絲恐懼。
她覺得那抹令她無法直視的光芒逐漸又回到了聞遙的身上。
而這一次,聞遙即將走向她,即將與她站在同一片冰面上,然后——奪走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所有視線。
想到這一切,她就忍不住渾身發寒。
大喬沉沉地深吸了一口氣,沉默地盯著屏幕里的那道身影,眼神一點一點冰冷下來。
……
作為一套刷新了花滑女單短節目歷史最高分的節目,聞遙的《羅朱》在第一個3A之后很快就點燃了現場。
今天到場的日本觀眾中很大一部分顯然對于花滑擁有一定的鑒賞力,并不單純只關注跳躍動作難度高不高,有沒有完美完成。激昂的音樂非常順利地將他們帶入到了那個維羅納的舞會上,帶到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里。
直到一套節目表演完,聞遙迎著滿場的歡呼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雖然整套節目下來全是三周,但是全部都是用新的跳躍方式跳下來的。
比她在練習的時候穩定了很多。
也許她真的跟李啟鵬說的一樣,屬于是臨場型選手,越是重要的大型場合發揮得越好。
接下來是那套她想要好好磨一磨的《天鵝湖》了。
她下場之后飛快地換了考斯騰。
隨她一起來的教練充當臨時的化妝師和發型師。一個快速幫她卸掉了羅密歐的淡妝,然后重新打底、上色。另一位教練則解開了她束在腦后的小揪揪,柔軟的頭發散落下來,發尾掃過頸項,已經又長長了不少。
教練幫她梳了個自然又服帖的挽發,搭配上妝容,整個人看起來女人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