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有點太自來熟?
“你如果沒什麼事……”霍徐行開口,他來這里本來就想喝悶酒,不想被別人看到,現在不僅被人看到,還被人發現他帶了酒,霍徐行心里有些煩躁。
“那個……”
話沒等說完,就被打斷了。
霍徐行眉頭微皺,略有些不耐煩的看向面前的女孩。女孩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你如果不介意,一起喝點?”
說完又小聲嘀咕:“我怎麼就忘了帶酒了呢,出來散心,居然連酒這種東西都不帶,那我大半夜的跑這種地方來單純只為了喂蚊子嗎?唉。”
霍徐行忽地翹起嘴角,“心情不好?”
“唉,確實不怎麼好。”秦憶在地上坐了下來,她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霍徐行一塊坐下來。
霍徐行垂眸看了眼,遲疑片刻,還是坐下了。
等他坐下來,秦憶就自來熟的從他手里的塑料袋里,拿了一瓶啤酒出來,咔嚓一聲打開了,“最近煩心事太多了,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最近兩個月,我的世界整個翻了個天,說是徹底崩塌也不為過了。”
“你呢?為什麼心情不好?”秦憶又問他。
霍徐行沒有說話。
他不習慣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另一個人。
尤其是,這種事情還有點軟弱。
他不開口,秦憶有點不高興了,“我都把我的事情告訴你了,你這人怎麼不懂得禮尚往來呢?咱們這不都是借酒消愁呢嗎?一起聊聊唄?反正京市這麼大,我們又不認識,就算互相說出來,又沒什麼事,過了今晚,我們倆誰都不認識誰,又是互為陌人。”
“說一說?”
霍徐行猶豫的抿唇。
過了半晌,他嘆氣,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腦袋里長了個東西,需要做個手術,但是手術有失敗的風險。
”
“失敗率有多大?”秦憶問。
“百分之十吧。”霍徐行說。
“不是還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嗎?”
霍徐行笑了笑,“我這人,運氣一向不好,對別人來說是百分之九十,對我來說可能百分之十不到,就算真的百分之九十,那百分之十的失敗率我也接受不了,讓我一輩子抱著可能會癱瘓、智力低下活完下半生,還不如讓我死在手術臺上。”
秦憶皺眉。
她不太贊同這種想法。
好死不如賴活著,何況還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呢,他這想法太消極了。
“我運氣也挺不好的。”秦憶想了想說,“以前覺得我運氣不差,但可能是前半生運氣太好了,導致現在被連本帶利的要回去了。”
“不過……也許我以后的運氣不會太差。”
“要不這樣吧,我把我以后的運氣借給你,祝你能手術順利。”秦憶伸出手,握住霍徐行的手,“雖然不知道我以后運氣會不會好起來,但是多一份好運就多一點成功的概率,我以后的運氣不至于差到一點沒有吧?”
女孩的手指柔軟,帶著溫度,握住他被夜風吹得發涼的手背上。
她笑容明媚,臉頰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像一抹滾燙的溫度似的,燙進了他的心里。
霍徐行喉結滾動,垂眼看著她,輕輕嗯一聲。
“你手術會成功的。”秦憶笑著說。
“嗯。”
霍徐行又很輕地應一聲。
……
后來,霍徐行的手術很成功。
做手術、加上養病,霍徐行一共在家里休養了半年的時間。半年后,他重新回京大,在京大校園里,意外遇見了那晚,在河邊,把好運借給他的女孩。
他想上前打招呼,想告訴她,我的手術成功了,謝謝你把好運借給我,我沒有任何后遺癥。
可走上前的一瞬間,女孩和他擦肩而過。
她面容冷淡,眼睛冷漠無光,好似對周圍的人和事都不感興趣,冷漠的好似在周身筑起了一堵冰墻。霍徐行剛想打招呼,女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眉心皺起,臉上略有一點不耐煩,“麻煩,讓一讓。”她說。
霍徐行抿了抿唇,堵在喉嚨里的話全咽回了肚子里,他收回伸出去的手,一點一點挪開了身體。
秦憶走的頭也不回。
再后來,霍徐行打聽過她。
她叫什麼,多大了,性格什麼樣的,她不記得他了沒關系,可以重新認識,本來初次相見的場景,就不算特別好,他可以讓她重新認識他,對她好,再……再直到,霍徐行聽說她有一個未婚夫。
訂婚半年,他們感情很好,她的未婚夫會來陪她一塊上課,每天會來接她下課,會送吃的到她宿舍樓下,過節會高調的送花給她,高調的在所有人面前表達對她的喜歡和愛,恩愛的讓所有人羨慕。
而他的暗戀,在這樣高調的示愛之下,一點一點,變得更無人所知,不能讓他人知道。
像在強烈的光下產生的陰影,他只能藏在其中,默默地關注著她的一切,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才敢表達出他熾熱的愛意。
那晚,霍徐行喝了很多酒,喝得酩酊大醉,抱著路邊的石像無聲的哭,大醉之下他只想留下一點東西,哪怕是一點有關于他和秦憶的回憶。
第二天,他手臂上就多了一幅紋身圖。
一個有河有景,心中又有她的紋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