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碰到了照片里,那張哭泣的小肉臉上,小家伙,為什麼哭?
可惜,他碰不到他的眼淚,碰不到他軟乎乎的肉臉,更不能抱著他,哄他別哭。
他止不住地想,才兩三個月的模樣,你媽媽還在虛弱期啊,你哭,她怎麼辦?
下一張,小家伙含著奶嘴,大眼睛里含著小淚花,不哭了,那只握著奶瓶的手,白,瘦,很瘦。
那是尚希的手。
她身高不矮,手指長,卻瘦成了那樣,骨節掛不上多少肉。辜聞知道任何族群懷孕、生崽的雌性都不好受,但那是別人,他沒善良到那個地步,去感到疼惜。
但看到尚希的手瘦得快要跟皮包骨差不多了,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絞痛起來。
他那一晚匆匆調查的資料上,簡簡單單的幾行字:尚希,二十六歲,女,青城本地人,五年來,一人帶幼崽,沒異性伴侶。
辜聞一開始,除了在當年的事和對人類的偏見,對她不喜,但她獨自養崽的辛苦,他從未否認。
知道她不容易,強硬把幼崽直接帶走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他一開始想,對她養幼崽的辛苦的彌補,他只有給錢了,別的給不了她。
真正愛一個人,才會去切身感受到心痛,去心疼對方。
這里的愛,包括親情、友情、愛情。
當路人遭遇苦惱難題,人們只會嘆息一聲,說心疼?也不過轉眼就忘。
那種深不見底、挖心一般的心疼,只會出現在深愛孩子的親人、深交的摯友、深愛的伴侶的人身上。
越愛,便越疼。
他承認,他那時候知道尚希獨自帶崽,不會很容易,但心疼的感覺,沒有。
此刻,他的心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僅僅只是看到幼崽哭,就心疼尚希還在生產后的虛弱期。
他看到那只瘦得骨節分明的手,心就痛到揪緊。
如果,他當初親自去找她,共同撫養幼崽,她會輕松很多吧。
可惜,他回不去了。
他錯過了他們母子倆。
第三張照片。
是幼崽五個月的模樣,臉蛋白嫩肉乎,咧開嘴笑。
辜聞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不知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不知不覺翻到了最后一頁。
那是幼崽一歲的時候。
已經很大一只了,一頭黑發,圓乎乎的臉上,露出一個可愛的甜笑,坐在身穿白色短袖女人的懷里,女人只露出了半張臉。
很白,瘦,美。
抱著很大一只的一歲胖寶寶,她勾著唇幸福地笑著,眼里都帶著光,眉眼彎的弧度很大,好像對未來充滿無限期待。
辜聞盯著看了一會兒,把這張照片取了下來,放在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錢夾里。
他錯過了前幾年,以后的很多個年,他都不會再錯過了。
他要把尚希放在他的心尖上,從今以后,保護她,讓她再也不要那麼辛苦,消瘦。
他忽然很想知道,尚希在遇到他之前、之后的具體生活。
他想知道有關于她的一切。
回去的路上,他吩咐代岑去做這件事。
他的車又停在了清風花店。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的朋友們已經去了南風苑。
南風苑的狼人們開始準備食物,忙活。
他這個今天的主角,按理說早應該出現在南風苑。
可是他現在吧,哪也不想去,就想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突然,他看到尚希出來了。
“……那你們先忙,麻煩了,我去第二家看看哦。”
辜聞聽到這話,想也不想推開了車門,下車。
尚希轉身就看到路邊站著的高大身影,愣了下:“誒,辜先生你怎麼還在?”
辜聞默默走到她面前,低眸專注地盯著她:“我想送你。”
末了,他張了張薄唇:“…可以嗎?”
尚希微微皺眉,像看外星人一樣看他,這人又怎麼了?說話語氣詭異,讓她又想到之前,他一臉嘲諷的跟她說話。
但,還是有不同的。
這一次,他臉色沒有嘲諷之色,微皺著眉似有煩心事一般,低垂著眼看她,語氣里也有一絲卑微的乞求。
尚希覺得像一只受傷后跑到她面前要安慰的大狗。
他…怎麼了?
“那什麼,今天你生日,你現在應該在南風苑吧?”
為什麼突然跑來送她?來當她的免費司機?
啊…
狼人是個什麼生物啊,她每天都只能連蒙帶猜啊,不怪她,實在是這只孤狼過于…過于有毒!
任何一只狼人都比他好懂。
正這麼想著,辜聞的電話響起。
“抱歉。”他看了一眼尚希,有些不耐煩地拿出手機,按了接聽。
尚希聽到了一道女聲,就是…那個白尾的聲音吧?
“你狼呢?大家都來了。”
果然是催促今天的壽星。
白尾都打電話來了,他應該要……
“我現在沒時間,晚上再說。”辜聞說完,掛斷了電話。
尚希愣住。
又開始糾結不懂了,狼人對喜歡的伴侶…態度這麼差嗎?
辜聞這樣,真的能追到女神嗎?
敢情那本書,看了個寂寞是吧?
這樣下去,注孤生吧。
不,不會是那本路邊攤不靠譜的書,是這樣教他的吧?
尚希想了想,還是好心提醒道:“你們狼人雌性也是女人,嗯,那什麼,你要是追人家,態度就好點吧。”
辜聞沒反應過來。
愣住。
隨即臉紅了,“你…你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