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發瘋

吳淵不會有事，他一定不會有事。

他那麼厲害，還能聽懂自己說話，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林艾艾想，我給他穿上人的衣服，他能夠重新站起來，他能聽懂我說話，他怎麼可能會怨我？

“他不會怨我的。”林艾艾一遍遍地喃喃，“他不會怨我的，他不會怨我的。”

心臟驟然緊縮，像被用力攥緊，有一瞬間林艾艾幾乎喘不過氣來，眼前出現幻影，吳淵躺在病床上讓她離開，他說他的陪伴已經到達盡頭。

畫面轉換，吳淵奄奄一息地蜷縮著，一只喪尸撕咬他的皮肉，吳淵突然站了起來，眼眶中涌出鮮血，厭恨地看著她，“林艾艾，我恨你，你要害我。”

她心神穩定下來，眼前是后退的道路，林艾艾慌亂地想，我不是在害你啊，我會管著你的，我會讓你以另一種狀態存在的，沒人能夠傷害你。

她感受到吳淵的存在，沖了過去，眼前的場景讓她呆愣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幾乎以為眼前的鏡花水月。

林艾艾給了自己一巴掌，哦，不是錯覺，是真實。

吳淵確實在，滿地亂爬的尸體，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舌頭，腸子，壞掉的器官，殘肢和黏膩的血液在地上鋪開一層陰沉的畫，像詛咒，帶著百鬼出行的怨氣。

月光還是那樣輕柔，從少女的臉上轉移到地面的畫卷上，一場死寂的生機。

在其中，最明顯的是吳淵，林艾艾是這麼覺得的，無論什麼時候她都能夠一眼看到吳淵，在此刻也是如此。

吳淵脖子上少了兩塊肉，其中的筋脈和血管爆開，為地面的猙獰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他弓著身子和周圍的喪尸搶奪地面的肉，他咬斷了一只喪尸的脖子，濃稠的血噴了他一臉，他不管不顧，合著已經發臭的尸體囫圇咀嚼便咬下肚。

喪尸的身體是腐爛的肉塊，帶著酸澀的質地和其中生出蟲子的大部分，和其他壞的肉并沒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肉，被吳淵吃了。

一只喪尸在爭斗中調轉方向發現了林艾艾，正準備靠近，一簇火焰灼燒而過，喪尸的頭變得焦黑，最后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林艾艾眼中只能看到吳淵，她抬步走過，腳面沾上粘稠的液體，發出粘連的聲音。

她沿路走過，沒有喪尸能夠近她的身。

這一幕多麼不可思議，她周身升起火焰，伸手觸摸吳淵的頭，手是溫暖的，火焰自動繞開吳淵。

林艾艾說：“你一直都是干凈得體的。”

吳淵扭頭咬在了她的手上，鮮血和新鮮的肉塊讓他興致盎然，他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來。

林艾艾臉色發白，她帶著委屈似的抱怨，“你明明不咬我的。”

“瘋子。”白月尋無聲罵了一句。

言之臉色復雜拉著白月尋往后縮了縮，減少他們被發現的可能。

“你明明不咬我的。”林艾艾又說了一遍，溫柔的語氣轉變為低低輕輕的腔調，“你明明不咬我的。”

林艾艾最后一遍是憤怒的，她拽著吳淵的頭往地上砸，砰地一聲，幾乎能夠聽見頭蓋骨碎裂的聲音。

喪尸不會感受到疼痛，但吳淵是不一樣的，他從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他不會失去所有的記憶后只憑借這本能去進食，他吃普通喪尸的晶核，他聽自己的話，他和所有的喪尸都不一樣，好像這樣能夠顯示出他的不同。

吳淵還記得她，吳淵被她鎖在身體里不會消失，吳淵不會讓她離開，只會乖乖巧巧的跟著她，她以為，她以為......

笑話！就是一場笑話！

林艾艾突然生起氣來，她沒有松開吳淵的頭發，一下一下的砸在地上，她眼神是散的，有種陷在自己世界的幽幽笑意。

吳淵被白夜寧這麼教訓過，她那時驚恐萬狀只想要逃跑，但是在那種情況下像在她的內心放了一顆種子，吳淵的各種反應映射在她心底，無聲無息地存在著。

吳淵被壓制住隨意欺凌，他那時是說不出話的，不會說出讓她離開這樣狠心的話的。

吳淵的頭發被提起往地上砸的時候神色是痛苦的，但痛苦中夾雜的脆弱落在她眼里。

吳淵從來是強大的，是她的依靠，但這樣的人也會露出脆弱的表情，似乎她也能夠這樣去做，對呀，為什麼她不能夠呢。

林艾艾揪著吳淵的頭往地上砸，一朵朵血花濺了出來，但她沒有停手，無知無覺地重復著，直至一簇血落到她的臉上，有點濕，她想。

她低頭看了一眼，突然停住了，驟然間驚醒了般，她驚慌地停了手，“不，不是我，這是怎麼回事，不是我。”

吳淵的頭被她砸碎一個角，凄慘無比。

“吳淵，你，你不要恨我。”林艾艾憐惜地看著他，顫微微地觸碰到吳淵的額頭，手指順著碎肉和骨頭渣子陷了進去。

林艾艾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去看吳淵的眼睛，看到的漠然和無所謂，仿佛眼中并沒有她一樣，她又突然生氣了，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沉，一巴掌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