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長發，別在耳后，散落在瘦削的肩頭。

言墨塵看到她這副樣子，突然想到了小學的時候，他被人欺負，她沖破人群，氣勢洶洶的擋在他的面前，跟那群欺負他的人，怒吼：

——從今天開始，他是我的朋友。誰再敢欺負他，我就讓我爸爸找校長，開除誰。

瘦弱的少年，仰起頭，看到清晨的日光，穿透翠綠的樹葉，灑落在她小小的身體上，在他眼里，初次相遇的沈落，就是正義的化身，威風凜凜的女俠。

她震懾住了所有欺負他的人，然后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送他去醫務室，幫他付錢。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局促，不安，她還熱情地問他名字。

他扭扭捏捏的說出，他的名字，言墨塵。

她明媚地沖他笑，拍了拍他那渾身臟兮兮的衣服：“好，我記住你的名字了。那咱們以后就是朋友了啊。”

說是朋友，其實沈落轉頭就把他忘記了。

他很多次想要感謝她，如果不是她，他不可能能安安心心的，在明亮的教室里上課，還拿助學金。

他頂著沈落朋友的名義，所有人都不敢在欺負他。

無數次，他想上前跟她搭訕，想跟她說一句謝謝。

可她的朋友非富即貴，她穿的裙子是漂漂亮亮的公主裙，看著是那麼華貴。

他太自卑了，他是個私生子，她心地善良，幫助了那麼多的人，他只是其中一位。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卑賤不堪的身世后，她會不會跟其他人一樣，拿有色眼鏡看他呢？

所以言墨塵就再也沒想過，去接近她，去跟她做朋友了。

他這樣的人，沒那個資格。

從小學，到大學，他都在默默地追逐沈落的腳步。

她到哪里，他就到哪里。

只是總是隔著人海茫茫，他總是在角落里，靜靜地，仰望沈家的小公主。

包括她后來追顧輕延，他都看在眼里的。

看到她們要結婚了，他才選擇前往異地，當了一名緝毒警官。他想，心愛的女孩子，已經有了騎士守護，那他就應該守護黎明百姓。

做一個有用的人，對社會有意義的人。

徹徹底底地撕掉私生子這個標簽，過屬于他的人生。

許是他膽子大，又能力卓越，別人不敢做的任務，他沖鋒陷陣，幾次做臥底，差點死在毒梟的手里面。

又被上天眷顧，從閻王手里撿了一條命。

功勛越來越大，稱贊他的人越來越多。

再到后來，言家正派公子出事，他這個滄海遺珠，被接回了言家。

他搖身一變，撿漏成了現在的言氏集團新任總裁。

褪去了廉價的，洗得變色的粗布衣裳，換上了全球限量版的華貴襯衫，腕表，西裝外套。

可這一切都來得太遲了。

如果早點到來，他想，他會很有勇氣地去跟年少時候的沈落說，你好，沈落，我叫言墨塵。

或許，顧輕延的位置，就是他的。

想到往事，言墨塵面色變得復雜，身體靠在門框上。

沈落抬眼，就看到月光打落在他的身體輪廓，顯得他整個人多了一絲憂傷。

可言墨塵現如今要什麼有什麼，會有什麼心事呢？

或許有，但她不會問，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她沒有偷窺的癖好。

沈落跟他打招呼：“言先生？”

“沈落，我叫言墨塵。”言墨塵望著她，眼眶微微變紅。

她愣了下：“我知道。”

“我們是朋友。”他又說。他也不知道，他是再跟曾經的沈落自我介紹，還是跟自己說。

沈落擰眉：“我知道的，言先生。”

言墨塵苦笑，不，沈落，其實你不知道。

年少時候的沈落，不會叫我言先生。

而是，像個女俠一樣，永遠充滿朝氣，語調不會這麼知進退，懂分寸。

第453章  不如看了玫瑰花開，再走？

“言先生，您怎麼了？”沈落奇怪地看著他。

言墨塵思緒回籠，只是看著她。

她又問：“言先生是想起你喜歡的人了嗎？”

“對。”他苦笑。

沈落好奇地問：“你們分手了？”

“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你暗戀她？”

“對。”

“那為什麼不告訴她呢？”沈落不解地問。

言墨塵不答反問：“如果你是我，你會告訴嗎？”

想了想，沈落回答：“會。”

“哪怕會被拒絕？”

“反正是我，我會這樣做。不嘗試一下，怎麼會知道有沒有結果呢？雖然說可能會失敗，但總好過日后想起來，滿是遺憾好吧？我和顧輕延就是啊，我當時也是單方面的喜歡他，如果有的女孩子矜持一點的話，估計就不會追他了吧？”

沈落談到顧輕延的時候，嘴角微微上翹，眼里都是笑意：“但我覺得，面子，自尊都是虛的。幸福更重要。有志者事竟成嘛。你看，顧輕延還不是被我拿下了？我一個女孩子，都這麼勇敢，你還這麼慫啊？”

“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你沒那麼勇敢倒追，或許你就沒這麼多痛苦。”言墨塵勾唇失笑。

她卻不以為然：“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主動追他。這是命運。你看這次我失憶了，我誰都忘了，就記得他。”

想到他和別的女人拍婚紗照，被別的女人親吻，她心情復雜，頓了頓，又道：“至于痛苦，人這輩子不就是這樣嘛，一個痛苦接著一個，哪兒有一馬平川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