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以洲點頭，“我媽和染染呢？”

“走了。”

衛以洲應了聲，摸下鼻子，將頭側到一邊。

衛子山吭哧起來，“在你老子面前還裝？”

衛以洲看著父親，沒回話，一時也不知說什麼。

衛子山也沉默了，眼睛盯著某處，不知多久才開口，聲音微微沙啞：“小洲。”

衛以洲趕忙上前，“您說。”

“抽時間把你的設計圖拿來給爸看看。”

衛以洲愣住，遲遲緩不過神來。

“聽不懂話？”衛子山抿著嘴，“好歹學了這麼長時間了，什麼水平總得讓我知道吧？”

“您不是沒興趣嗎？”衛以洲轉身坐在床邊，垂下頭，“爸，那個，工作室的事我不打算做了，想回公司，行嗎？”

“公司是你想回就能回的？”衛子山玩笑，說完臉上笑就淡了，“就怕是人回來了心還沒回來。”

“我這次是認真的。”扭頭看父親。

衛子山也看著兒子，突然笑了，“爸還沒到那份上呢，你怕什麼？”

衛以洲心頭一酸，嘴角扯了幾下，可愣是沒扯出笑來。

衛子山拍拍兒子，語重心長：“小洲，其實，爸知道這幾年你心里有怨恨——”

“確實有怨恨。”衛以洲再次扭頭正視父親，釋然一句：“但現在沒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衛子山手指動了下，猶豫許久，猛然去抓兒子的手，緊緊捏著不再放開，“小洲，有些話爸憋在心里很久了，其實——其實你和染染不一樣，爸對你們的期望也不一樣，你是男孩子，所以爸平時對你軟話說的少，你不愛聽，爸理解，以前總敲打你，以至于你覺得爸不愛你——其實在爸心底，對你和染染的愛是一樣的。”

他鮮少說這樣感性的話，因而只覺字字生疏，可真正一吐而出之際，心里卻也熱絡不少，對于兒子，這些年他確實虧欠了許多，至少那份該給他的父愛，他始終沒給過。

衛以洲垂著頭，肩膀突然抖起來。

衛子山看著，眼睛立時又酸又紅，良久，待情緒穩定下來，在衛以洲身上拍打兩下，“大男人哭什麼？”

衛以洲扭頭，突然笑起來，沒正經來一句：“以為您今天精神分裂了。”

衛子山聽了，也吭哧笑了。

衛以洲反抓著父親的手，低聲道：“爸，其實你說的都對，我就是沒擔當。”

“我兒子怎麼沒擔當呢？這不還給人家捐學校呢？”衛子山調侃句。

衛以洲氣笑了，“那事，應該跟您商量的。”

衛子山拍拍兒子的手，“阿行前一段來找過我，聽說恒通在準備度假村的招標——”

“真的？”衛以洲激動的險些跳起來。

衛子山瞥了眼，又抿嘴：“歷練了這幾年，還這麼不穩重？”

“我是太高興了～”衛以洲難掩喜色，看著衛子山，試探問句：“那您是什麼意思？”

“建筑這行水可不淺，能走好嗎？”

“要不您給我蹚蹚路？”

衛子山再次拍打兒子幾下，笑了。

第82章 82

從醫院出來，顧孟生開車送衛以染回溪山別墅。這幾天折騰，衛以染只覺身心俱疲，如今衛子山醒了，身體暫無大礙，她的心自然也放松不少，上車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樺林路兩旁種了許多垂絲海棠，這會兒已經結果了，樹冠稀疏零落，儼然再沒開春那股秀色。

車開到地方，慣例停在那棵海棠樹下停著，守著路燈，光線從枝葉間落下，成細碎光斑鋪在前車玻璃上。

顧孟生沒叫醒衛以染，脫了外套給她蓋上，胳膊撤回之際，忍不住又撫上她的臉蛋，輕輕撫了幾下，再到眼睛那兒——先前哭破皮的地方已經結痂，加之她皮膚白，點點紅印尤其顯眼。

他沒過多打擾，撫弄了會兒就撤手。

車里寂靜異常，他心里也空落，想起這幾天盤算的她出國那事。

其實英國也不算太遠，飛機十幾個鐘頭就到，倒是不難熬，無非折騰點。

他側頭去看身邊恬靜的睡顏，心莫名就穩定下來。

隔幾個月他折騰一次也行，總好過讓她的心空上三年，他也不舍得。

他再次抬手上去，在她臉蛋上捏捏，把人弄醒：“染染，起了。”

衛以染怔動幾下，眼皮沉沉抬起，有一瞬間恍惚：“到家了？”

顧孟生心頭一緊，轉而笑了，“到了。”

衛以染點點頭，等回神，才發現是樺林路，眼角綻開的笑意霎時消失不見，情緒隨之低落不少。

顧孟生看她這樣子，干脆直接找個話問：“什麼時候走？”

衛以染轉頭看他，細細消化完他這番話，又扭回頭，“我有點餓了，要不再去吃點東西吧。”

“也不是見不了了。”顧孟生把她拽過來，“遇到事兒就逃避，能躲到什麼時候？”

“你非要戳我心？”她抬頭時眼淚已經落了，“我不想說這個，你也不要問了好不好？”

顧孟生胸口那兒又酸又疼，把人摟進懷里，“不是戳你心，你總得給我個準話，我好作打算。”

“什麼打算？”衛以染從他懷里起身，抓著希望的尾巴似的，眼睛膠著在他身上。

顧孟生在她額上輕輕彈一記，笑著：“怕你心空了，到時候我補不上，總得想點法子。”

衛以染咬著嘴，心里那股委屈又上頭，“你也知道我心會空？你把它填滿了，現在又要把它掏空？你有這麼大的本事干嘛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