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了些變化,這變化不關容貌無關乎歲月,而是內心。
曾幾何時,她哪里會這樣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過?更何況還是她想要脫離的魔掌。
翌日,孟今安隨岑遠笙去了B市看望岑容州。
孟今安帶上了邊城特產,到醫院樓下超室里有又挑選了岑容州喜歡的水果和茶葉。
岑遠笙笑她這是丑媳婦見公婆的樣子。
孟今安嘖了一聲嗔怪,將水果籃塞給他,一本正經道:“我本來就還是他的兒媳婦。”
岑遠笙的笑容瞬間消失,須臾后冷冷道:“岑逸錦人跑了。”
孟今安聞言心中一驚,“他能跑去哪里?他現在幾乎身無分文,過街老鼠一只……”
岑遠笙冷笑一聲:“你心疼他了?”
孟今安抬手扭一把他的耳朵,“我心疼他還不如心疼你,你可是會賺錢給我花的人。”
岑遠笙被她的夸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覺得哪里不對。
“意思是他要是賺錢養你的話你也會喜歡他?”
果然還是那個滿心滿眼都是錢的小財迷。
“我跟他結婚不也是為了錢嗎?”孟今安不以為意地笑。
“只要你高興,我都愿意給你。”
岑遠笙邊說邊從口袋里拿出一份合同,那是他早就準備給她的。
孟今安接過來,展開看一眼:《恒源科技股份轉讓書》。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岑遠笙:“給我的?”
岑遠笙肯定地點頭,“這是我自己的東西,憑自己努力得來的,是干凈的。”
孟今安知道這是他的態度,她推了回去給他,“岑遠笙,換做以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收下,但我現在不需要了,你幫我買下云心塘,你現在是我的老板,我替你打工。
”
岑遠笙不知道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以前她千方百計勾引自己就是為了錢為了地位,現在她卻寧愿為了生活去打拼。
“跟著我就讓你那麼難以接受嗎?”岑遠笙在出電梯前抓著孟今安再次發問。
孟今安手指插入他指縫間,對他笑道:“我的行動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岑遠笙唇角微抬,將她的手指緊緊包裹在自己掌心里,摩挲著她的無名指。
岑遠笙牽著孟今安出現在岑容州面前時,雙方都挺意外。
短短一個月,岑容州已然瘦骨嶙峋,完全脫了相。
蠟黃的老臉布滿褶皺,渾濁的雙眼凹陷很深,鼻孔、喉嚨處、膀胱均插著導管,臉上的表情很復雜,像哭又像笑。
他顫巍巍地抬手指著岑遠笙跟孟今安,“你……你……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岑遠笙點頭,“我跟安安的情況跟你當初不一樣。”
岑容州聽聞兒子提起自己當年的事,心口涌起一陣阻塞,一口氣上不來,又開始不停地咳嗽起來。
護工忙跑過來將病床搖上來,讓他稍稍坐起身來,幫他拍打著肩背。
“爸爸,我跟阿錦之間是協議婚姻,我承認一開始我是奢望過攀上高枝做鳳凰的,可是后來才發現,原來不光是底層的人過得不好,所謂的豪門也是光有其表敗絮其內,其實您有沒有想過,岑家之所以有今天您有難辭其咎的責任?”
孟今安頭一次在岑容州面前吐露自己的真心,她的意思也很明顯,不論是岑逸錦還是岑遠笙都是作為父親不作為導致的悲劇。
岑容州聞言忍不住苦笑,眼角溢出兩行淚水。
“是,是我的責任,是我,都是我……”岑容州像念咒語一般不斷重復。
“爸,你對我媽是什麼樣的感情?你害死了她害死了伯伯,你后悔過嗎?”
岑遠笙并不覺得岑容州這樣自己就好過,他還要繼續補刀。
岑容州看著岑遠笙,孱弱地張張合合,那兩片干裂的黑唇。
“阿笙,我對不起你媽媽,我不該,不該拆散你媽媽和你伯伯,不該強迫她生下你,可你始終是岑家的血脈,岑家的家產你不能毀了它,那是你爺爺,還有我奮斗了一輩子的……”
“岑容州,你不要跟我講這些狗屁道理,就因為你的一個舉動牽連我們所有人的命運,你害苦了我媽,害苦了我,我跟媽媽被人追殺的時候你就沒有一點擔憂嗎?你憑什麼把我帶到這個世上又不聞不問,等你失去了岑逸錦的時候就想起來還有我這個備胎,你說讓我回來就回來,你說讓我做總裁就做總裁,你說讓我滾蛋我就得滾蛋,憑什麼?”
岑遠笙像是討伐一般,將內心的憋屈和疑惑一一道出來。
這是他曾經鮮血淋淋的傷口,是他內心難以逾越的鴻溝。
“阿笙,對不起,對不起,可我真的愛你的母親,不管你信不信,我這輩子只愛過她一個……”
岑容州已然燈枯油盡,是將死之人。
這段時間岑家發生的事情足以令他徹底醒悟。
第319章 :不公平
岑容州感到可悲的是自己活了這麼一輩子,到生命最后關頭才明白過來。
那些所謂的名利、財富、女人、鮮花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而已。
可當初為什麼要拼了命地去追逐那些呢?
是因為他心里缺失的一角,那是令他自慚形穢,感到自卑的地方,他想通過這樣來填補,來慰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