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窈無聲地嘆了口氣。

從前拍攝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她的處理方案向來是快刀斬亂麻。

她對作品有要求，并不希望任何私人的感情影響到拍攝。

所以今天這事兒雖然是商璟要求的，桑窈也同意了。

她要晨陽知難而退。

接下來的拍攝晨陽明顯不在狀態。

眼看著太陽光線暗淡下去，桑窈知道今天這一幕拍不成了，喊了卡后讓劇組放飯，自己則叫了晨陽過來。

他依舊扭捏著不敢看她。

桑窈在國外時，為了方便和演員溝通，特意研究過心理學。

后來發現什麼技巧都是虛的，真誠才是永遠的必殺技。

所以她直接開門見山：“你喜歡我什麼？”

晨陽先是一愣，白嫩的臉上浮現兩抹紅暈，神情慌亂，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桑窈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繼而說道：“因為我幫過你，替你說過話，所以你感動了？”

晨陽張了張嘴，想辯駁，可最后還是說：“是。”

沒有人能不對一位漂亮知性的女導演動心。

桑窈輕笑，看他的眼神像看弟弟似的：“你認為感動是喜歡嗎？”

晨陽這次終于出聲：“我分得清楚！”

“當局者迷。“桑窈看著他，“晨陽，你將來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演員，你會接觸更好的人更好的事。所以不要誤把好感當做喜歡，也不用因為這份淺薄的喜歡，因為我，耽誤你自己，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晨陽道，“窈窈姐，我對你是認真的，你現在不相信我沒關系，等我將來出人頭地，我還會再和你說一遍的！”

這一段話大概花費了晨陽全部的勇氣，他說完就轉身走了。

桑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著他負氣而走的背影發愣。

商璟一直在不遠處看著，愿意留給他們獨處的時間已經算他大度。

見桑窈這樣，冷著臉上前站在桑窈面前，擋住她看向晨陽的視線，“就這麼依依不舍？”

桑窈看著眼前這張加倍放大的俊臉，上手捏了捏：“都按你說得做了，還吃醋呢！”

“得寸進尺。”

商璟雖然這麼說，卻也并沒有阻止她。

他們從前熱戀時，桑窈就喜歡對他動手動腳，現在終于要恢復到原先的相處模式。

桑窈被他熾熱的目光看得臉紅心跳，自己松了手。

說話間片場入口突然進來一群人。

孫瀟領路，身后的服務生人手推著一輛小餐車，上面的食物擺盤精致，一看就是出自米其林主廚之手。

“商總的一些心意，希望大家吃得開心。”孫瀟揚聲道。

片場歡呼聲一片。

桑窈挺意外的，看向商璟：“怎麼沒和我說？”

商璟：“不喜歡嗎？”

桑窈：“也不是，你早點和我說，中午盒飯的錢也就省了。”

“盛世沒扣你預算吧？精打細算成這樣？”商璟好笑，“那我早點和你說，晚上的盒飯也別定了。張溱峰晚上來請客。”

桑窈聽出來了：“你晚上不在？”

“嗯，兩點半的飛機。”

桑窈撇了撇嘴：“你還和我說要多留一天。”

“臨時有個會，推脫不掉。”商璟受不得她撒嬌，把人摟進懷里，克制地吻了吻她的發頂，“窈窈，以后拍攝地點選在京城。”

桑窈皺眉：“這要看劇本，我說了不算。”

“劇本我替你找。”他又要替她安排。

桑窈推開他，“再說吧。”

商璟工作上就不喜歡這種模棱兩可的話。

他俯身，直視她的眼睛：“窈窈，長期異地不是辦法。”

“那為什麼非要我做出犧牲？“

商璟氣笑：“你自己數數這一個月我飛過來多少次？”

“你覺得不公平，那我抽空飛過去看你。”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我是這個意思。”桑窈同樣直視他的眼睛，“阿璟，我們剛和好，不要因為這件事再吵架了好嗎？”

商璟清晰地從她眼睛里看出了逃避。

但桑窈說得對，他們復合沒多久，太多的事情需要磨合，有些事急不來。

商璟妥協：“餓了嗎，去吃飯吧，有你喜歡的糖醋魚。”

桑窈一點點收斂身上的倒刺，輕聲應：“好。”

這一頓飯吃得并不開心。

兩人之間的矛盾只展露了冰山一角，就像是陰霾一樣怎麼也散不掉。

飯后孫瀟開車送商璟去機場。

臨別吻也沒有。兩人只是隔著車窗玻璃，簡單地揮手道別。

洛思雨看出兩人的不對勁，等商璟走后又湊上來：“怎麼回事？上午不是還好好的，又鬧別扭了？”

桑窈點點頭，“我有種預感，也許不用三個月，我和商璟就會分手。”

洛思雨不清楚兩人之間的問題，輕輕拍了拍桑窈的肩膀：“別想太多，及時行樂吧。”

這話說得有道理。

桑窈附和：“嗯，及時行樂。”

*

也許是上午受到了桑窈的打擊，下午晨陽的拍攝很投入。

他少年氣性，大概是想向桑窈證明自己。

桑窈也隨他。

總歸不影響拍攝就可以。

晚飯時間張溱峰果然過來了，帶著他那輛夸張的應援餐車，彩色海報上用泡泡字體寫著“商總的愛心專車”。

這張海報顯然沒有經過商璟審批，否則張溱峰現在不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

想到這里，桑窈不由覺得好笑。

她忍不住彎起嘴角，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讓她的笑容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