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你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只會使上不得臺面的伎倆。”

“陰溝里的老鼠？”祁奕成重復了一遍桑窈的話。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低低笑開，而后笑聲越來越大，在夜風中聽的人心驚。

等他笑夠了，不遠處終于傳來了警車鳴笛的聲音。

在被警方押走的前一秒，祁奕成最后看了桑窈一眼。

昔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臉上終于出現一絲柔情，連帶著嗓音也意外是柔和的：“窈窈，如果從一開始我就說我會娶你，你愿不愿意和我開始？”

桑窈回答果斷而干脆：“不會。”

祁奕成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了然。

他說不出心里的感受，早該如此的淡然，以及緊隨其后，不可遏制的失落，像接天的潮水要將他淹沒。

他又笑了笑。

蒼白的臉上笑容凄慘。

他終于收回視線，跟著警方離開。

隨著《戒斷》的熱播，對祁奕成是男主角原型的猜測，本就是當下的熱門話題。

因而他被警方拘捕的消息，很快不脛而走。

至于他口里的視頻，直到被拘留后的三天里，也沒有任何消息。

像虛張聲勢，但又實在不像祁奕成的作風。

桑窈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

為了防止祁奕成有任何被保釋的可能，桑窈將手里的證據發到了《戒斷》的官方微博上。

那是一段長達兩個小時的紀錄片。

里面記錄了十幾名受害女性的自述。

這是桑窈在德國這兩年，走訪了上百名被祁奕成摧殘的女性后，最終同意拍攝的受害人。

桑窈長期受祁奕成監控，這些視頻能夠在他眼皮底下留存，桑窈為此付出了無數努力。

但單單是指控遠遠不夠。

為避免打草驚蛇，桑窈直到準備起訴的前一周才動身，避開祁奕成的眼線前往德國。

她走訪了莊園內最近的受害女性，成功從她們手中拿到了莊園的內部影像。

這些也被她一并剪輯到這段兩小時的紀錄片里。

慕薇第一時間轉發了《戒斷》官網的這條微博，并寫下一段文字：「我也是這場罪惡的受害人之一，并成為加害者。我為過去對桑窈做的一切深感抱歉，這次開庭，我會出席。」

有專業影評人在慕薇微博下留言：

「《戒斷》無疑是成功的。它的成功遠不在于導演對畫面、節奏、情節的天賦把控與精湛技巧，更在于它被背后的深層含義。某種意義上來說，慕薇沒有參與這部電影的拍攝，實在是她的損失。她的經歷和向南何其相似？正如桑導所說，施暴者不值得被愛，永遠不要對施暴者共情。」

一時間，祁奕成三個字再度被推上熱搜第一。

原先在律師操作下即將被保釋的祁奕成，也因為網絡上的壓力，被警方再度關押。

十五日后，有關祁奕成的性交易案件在海城人民法院開庭。

人證物證俱在，祁奕成無話可說。

只是在看到那些受害者的視頻后深深看了桑窈一眼，那眼神像霧里看花，桑窈不明白。

只聽他最后說：“窈窈，你好得很。”

這話又像是威脅。

商璟把桑窈護在身后，擋住他陰鷙的視線，冷眼警惕地盯著他。

可祁奕成什麼也沒做。

開庭結束，祁奕成被重新押回監獄。

他的案件橫跨國際，沒那麼快定案，但桑窈的律師很肯定，時至今日，祁奕成絕對沒有翻案的能力，最終定罪，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桑窈如釋重負。

一切終于走向正軌。

離開法院的時候，門外圍滿了記者。

無數攝像頭對準桑窈，商璟毫不猶豫脫下西裝外套，蓋在桑窈頭上，一路護送她進車內。

這次依舊沒有叫司機，是商璟開的車。

“要去慶祝一下嗎？”他問。

這種事其實沒什麼好慶祝的。

桑窈搖頭，看著擋風玻璃外沿街的梧桐樹。

隆冬終于過去，枯黃的枝干也抽出嫩綠的枝芽。

“阿璟。”桑窈聽見自己的聲音，“陪我回趟家吧。”

家。

自從蘇慧去世后，桑窈鮮少提及這個詞。

祁奕成讓她錯失了見母親的最后一面，這兩年來，她一直心有愧疚，根本不敢回大山一次。

而現在，她終于有勇氣回去了。

去見見母親。

*

大山實在偏僻。

昨晚飛機轉大巴，最后在荒無人煙的大山路口處，坐上三蹦子，一路顛到家門口。

這絕對是養尊處優的商少爺，最狼狽的一刻。

桑窈看著商璟凌亂的衣衫和略顯憔悴的俊臉，好笑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累不累？”

“這算什麼？”商璟伸手替桑窈整理她額前被風吹亂的發，“住在大山的時候，辛不辛苦？”

還從來沒有人問過桑窈這樣的問題。

反正她長在大山，大多數人會嘲笑她是土包子，也有小部分人會好奇她在大山里的經歷，但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她經歷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只有商璟會問她，辛不辛苦。

桑窈眼眶一紅，有些想落淚。

她拼命眨眼忍回去，回憶起大山里的點點滴滴，又下意識彎了彎嘴角，“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有玩伴有自由，她是展翅翱翔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