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奕成完全不意外。

他一直都知道，他是他父親早年間的私生子。

他的母親也不是真的母親，只不過是因為生育受損才同意接納他。

他順風順水當了幾年大少爺，等科技發達了，他們終于有了第一個孩子，他就知道，他遲早有被丟棄的那一天。

無論他如何證明自己都沒用。

他想過自暴自棄，但誰讓他是天生的商人呢？

隨便玩過的女人也能產生價值，不過三言兩語就能鼓動人心，三五年就在德國建立了一所灰色產業鏈。

那群商人為了藏住自己心中丑陋的欲望，自動自發為他撐起保護傘，甚至為了討好他，主動向祁家伸出橄欖枝。

到這個時候，祁家家主終于愿意多看他一眼了。

他們心愛的小兒子是個小不了臺面的廢物，于是發自內心的夸獎祁奕成是天生的商人，祁家的繼承人必須是他。

可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拒絕了祁家的回國邀約繼續留在柏林，聲色犬馬的日子過得如流水，直到，他遇到桑窈。

漂亮的女人當然值得男人留意，更何況是既漂亮又聰明的女人。

那是可以玩弄很久的玩物，足夠讓他漫長又無趣的人生打起些精神。

他自認自己足夠耐心，但她三番兩次泡酒吧找男人，還是叫他動了怒。

他可以接受她的欲擒故縱，但如果是真心要抗拒，那就該吃點教訓了。

他親自驅車帶著桑窈去到泰根湖。

柏林的冬季一般時間都在下雪。

今天運氣不錯，湖泊還沒結冰。

祁奕成拽著桑窈下了車，抓住她的頭發就往水里摁。

他要聽她求饒，所以一遍一遍地問：“知道錯了嗎？”

桑窈漂亮的臉蛋被凍到失去血色，她任由冰涼的水沁透自己的肌膚，卻一句示弱的話也不肯說。

她說：“祁奕成，我早晚有一天會報復回來！”

報復？可笑。

從來沒有人敢和他說這種話。

他把她丟進冰冷刺骨的水里，冷眼看著她掙扎。

懲罰不聽話的獵物就是要這樣。祁奕成在心里想著，只要她乖乖認錯，他就撈她上來。

可她就是不說。

眼看著桑窈逐漸安靜下來，祁奕成卻在此刻慌了神。

他勒令手下把人救上來，看著她吐了水后漸漸有了呼吸，心跳才漸漸止于平靜。

他蹲下身，動作輕柔替她把沾水的發絲別到耳后，低聲輕嘆：“窈窈，別要強。跟我一段時間，玩膩了我就放你走。”

他跟很多女人說過這種話。

她們無一例外都相信了，卻不知道等待她們的卻是更深的地獄。

也許是狼來了的故事說得太多了，他難得一次的真心，桑窈卻嗤之以鼻。

祁奕成第一次不知道該拿桑窈這樣的女人怎麼辦。

他舍不得放手，又想她心甘情愿。

可她軟硬不吃，叫他束手無策。

僵持之際，沒想到她竟然主動提出對賭協議。

她可真傻。

他有的是背景人脈，而她孤身一人，怎麼可能贏過他？

所以這份協議簽寫得很順利。

桑窈接連拍了兩部電影。

第一部母帶被祁奕成銷毀時他本來以為她會學乖，沒想到又拍了第二部。

他欽佩與她的勇氣，想過網開一面讓她上映，但是她憑什麼不和自己說一聲就要回國？

想要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逃走嗎？

她以為她能逃得掉嗎？

他又故技重施拿到桑窈的母帶要挾她出現，讓她當著無數攝像機的面脫下衣服。

其實只要服軟就好了。

只要她服軟，什麼母帶，他連自己那顆心都可以給她。

可桑窈偏偏選擇了最難走的路。

她就是面不改色地脫到一絲不掛。

選錯了路的孩子就是要受懲罰的。

祁奕成當著她的面踩碎了她視若珍寶的母帶。

然后他又聽見了她的話，更加堅定更加兇狠，像詛咒似的：“祁奕成，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否則終有一日，我一定千倍百倍還回來。”

有那麼一瞬間，祁奕成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可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就是靠的比任何人都心狠。

他同樣回敬她：“窈窈，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拒絕我。我也可以告訴你，你不答應我，將來你拍的電影，一部都別想播出去。”

再后來，祁奕成聽說了桑窈母親去世的消息。

就在他阻止她回國的那一天。

祁奕成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后悔。

以至于桑窈后來提出要回國拍攝電影，他居然也同意了。

所以說心軟是成不了大事的。

誰能想到從那一刻起，桑窈就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等他反應過來，早已無法脫身。

被警察帶走的那一秒，祁奕成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她：“窈窈，如果從一開始我就說我會娶你，你愿不愿意和我開始？”

“不會。”她的回答干脆而利落。

祁奕成忽然想笑。

他也確實笑了。

她大概不知道，他還是不夠心狠，那天小屋里的攝影機根本沒有開機，所謂威脅她的視頻，不過是子虛烏有。

可這也沒有告訴她的必要了。

他愛上了最恨自己的女人。

這已經是對他最殘酷的報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