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不夠從其他科室調啊，你這個上法，身體肯定吃不消。”

廖醫生努了努嘴，示意林末看重癥監護區。

林末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到里面同樣上了連班的金教授后，便不再說話了。灌了幾口水，又繼續穿梭在病床間。

中午，林末剛吃了幾口有些凉掉的飯，就聽到大廳一陣呼喊聲。只是聽到男人呼喊了幾聲后，還不見分診臺的護士搭話。于是放下筷子，趕緊出去看看什麼情況。沒想到，分診臺前更是人滿為患。

林末趕忙上前查看。

老年患者，胸悶、憋氣，因為耳背表達的并不是很清楚。林末想向家屬了解具體情況，入眼的是一身外賣員裝扮的中年男人，“她出現這種情況多久了，有什麼既往病史？”

男人擦了下額頭上的汗，面露難色道：“我給老太太送了有一個月的外賣了，之前她都下樓取，說是正好鍛煉身體，但今天叫我送上去，我也沒多想，誰知道接外賣的時候，人就倒了，好在離醫院近，我就直接背過來了，具體什麼情況我是真的不知道。”

林末多看了男人兩眼，黝黑的皮膚略微粗糙，說話的時候還不忘穩住輪椅，現如今這樣的人不多了，于是提醒道：“盡快聯系一下家屬吧。”

忽然輪椅上的患者從上衣夾層里掏出來個包，遞給林末的同時頗為費盡的說：“沒家人了，卡和病例都在這里。”

林末迅速打開包，里面有社保卡、銀行卡，身份證、病例本，這就好辦多了，于是抬手想叫服務臺的志愿者，先化驗血常規，再拍個CT。

忽然中年男人語速極快的說：“沒事，我來吧。”

林末心里有些意外，但很快又來了一位發熱病患，不容她多做停留，開了檢查項目就忙其他的患者了。

一直忙到傍晚，本來該下班的林末也默默選擇留下來幫忙，下午的時候一個同事累的被強制休息了。

她實在是做不到到點就走。

只是選擇回值班室休息了一個小時，剛躺下沒一會兒，手機就響了，她條件反射的立即接通。

對面傳來格外溫柔的聲音：“幾點回來？”

本來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但眼睛沒有焦距，安靜了幾秒后，她像是大腦重啟后反應過來后，才開口回到：“估計晚上回不去了，不用等我了，你早點休息吧。”

“嗯。”

對方掛的很快，林末舉著手機小聲嘟囔道：“有弟弟關心的感覺還不錯，可以考慮讓他多住幾天。”

剛沒休息多長時間，就傳來敲門聲。林末拿起桌上的聽診器就出了值班室。

巡查留觀區的病患情況時，一眼就看到中午遇到的那個外賣員，此時還在病床旁邊。

林末拿起床頭的記錄本，一邊查看檢查結果，一邊多問了句：“還在呢。”

男人有些靦腆的磕巴著回道：“想到去年走了的老媽了，哎，也不耽誤什麼事，又不出錢，就是搭把手的事，趕明兒給老太太找了護工再走。”

林末特意抬頭回了微笑，其實急診每天接診這麼多的病人和家屬，像男人這樣的真的是少之又少，心里不禁涌上來一陣溫暖。

等林末忙完后，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她換下白大褂，剛走到急診門口，就看到門口等候區里格外顯眼的顧子川。

本來面無表情的樣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眉眼舒展開來，模樣少了幾分拒人千里的樣子。眼尾本來就微微上挑，此時眼中含笑，似乎帶著還有幾月之遙的春意，朝她緩步走來，“帶了早餐，一會兒車上吃點。”

說完還不忘晃了晃手上的保溫盒。

林末眨了眨干澀的眼睛，只覺得內心一陣溫暖，但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和昨晚外賣員的溫暖感動不一樣，這是種別樣的溫暖。

今天應該是入冬以來，天氣最好的一天。

林末把車窗稍微降下來一點，頓時耳邊有了風聲。涌進來的氣流，讓車內的空氣流動起來，吹來了若有若無的煙草氣息。

車子上了環線，迎面的陽光直直刺進眼里，林末下意識的側過頭，看向駕駛位方向。

陽光也同樣落在顧子川的身上，暈染出金色的輪廓，給他平添了幾分柔和。

好像之前剪得頭發長長了些，軟軟的垂在眉峰處。還別說，他這五官還真是長到人心上了。

隨著陽光逐漸下移，顧子川側目看了林末一眼，又繼續目視前方，嘴角一勾，低聲道：“是不是挺好看的？”

林末下意識的回道：“嗯，是挺好……”話還沒說完就意識到不對勁，趕忙坐直說：“今天的天氣挺好的。”

顧子川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林末等了幾秒，看他還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看這陽光，說是春天都可以了。”

顧子川眉眼動了動，話里帶著笑回道：“當然。”

林末聽后不知怎得心里有些不痛快，感覺他那句‘當然’是為了附和她。

不過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占用林末太長的思考時間，一個白班加個大夜班，在醫院里時精神高度集中，不覺得困。

現在在車上，微微的顛簸，再加上緊繃的神經突然松了，她下車后的步子都開始不穩了，回到家剛粘到床，更是直接見周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