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忙端了一盤水果想要借機坐下，誰知手上的盤子還沒放下，就聽到極其暴戾的聲音響起：“滾。”

她還想爭取，可剛轉頭對上顧子川的眼睛，就被那駭人的眼神嚇的半個字也不敢多說，趕緊起身離開。

季海這才注意到顧子川心情極為不佳，于是手一揮，剛才還熱鬧喧囂的包間，不一會兒就只剩下兩人。

季海拿著酒坐到顧子川身邊，按兩人以前的相處模式，他也沒問顧子川為什麼，只是又換了一批酒，陪著喝了起來。

不知道喝了多久，桌上的空酒瓶越來越多，顧子川喝的速度已經減慢，季海早就歪倒在沙發里。

也許是酒精的緣故，顧子川覺得包間里的溫度越來越高，一陣煩躁，他放下手上的酒瓶，人也朝著沙發重重靠了過去。

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烈日炎炎，蟬鳴四起的夏天。那會兒他高一，林末準大學生。

暑假他正帶著耳機在書房畫畫。

窗戶沒有關，吹進來的空氣熱得像要冒出泡，他懶得起身去關窗，卻也因此涌出一絲煩躁，筆觸也下的重了些。

忽然身側一個恬靜的聲音穿過耳機里的音樂聲傳了過來，他微微愣神，隨即轉頭看向身側的人，莫名其妙的屏住了呼吸。

林末站在光線下，白皙的皮膚多了陽光的金色，變的異常柔和，五官小巧秀氣，嘴唇是好看的櫻花色，此刻轉向他在說著什麼。

深琥珀色的瞳仁，讓他想起了校門口巷子里的流浪貓，乖張又俏皮。

她舉起手在他的面前揮舞著，“顧子川，發什麼呆，讓姐姐看看畫功有沒有進步，這里筆觸明顯太重了。”

姐姐？顧子川聽到這兩個字，少許回了神，別過臉語氣冷冷的回到，“我在忙，請你出去。”少年聲音清潤低沉，因為情緒的問題尾音拖的有些長，聽起來低沉又繾綣。

林末聽后并沒有惱，而是揉了揉他的頭發，說：“好吧，不打擾青春期小朋友。”

他剛要發火外面就傳來蘭姨的聲音……

顧子川的腦海里都是斷斷續續的片段，此時畫面一轉，又到了他升高二后的第一學期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年紀倒數一百名。

顧爸爸一腳踹開了他的畫室，把里面的顏料畫筆全部扔了出去。門口的顧子川冷哼一聲，“早干嘛去了，這會兒想起來管我了。”

“啪”的一聲，顧子川的嘴角爆裂，臉頰上明顯的掌印，“你就是個混子，搞這些沒名堂的東西，都已經高二了還不知道收心。”

顧子川看著滿地的狼藉，不屑的回了句：“隨便。”

接下來的日子顧子川似乎也沒受什麼影響。直到一天晚上他聽到爸爸給蘭姨說：“看吧，他也沒你說的那麼喜歡畫畫，本來還想著他要是鬧的話，就直接送他去國外學畫畫。”

顧子川那一刻只覺得寒心，他不明白為什麼爸爸要用這樣的方式。

突然身后傳來林末的聲音：“其實父母都這個樣子的，總在用他們的方式愛著我們。你如果真的喜歡畫畫，什麼時候再開始都不難。那天我從垃圾桶里都給你撿出來了，我先幫你保管吧，等高考結束后再給你。”

夜晚微風徐徐，因為心疼弟弟，林末的眼神格外的溫柔。

顧子川淺棕色的瞳孔里映著林末的樣子，明明心里升起的恨意，竟然在林末的三言兩語中消散了。

也是從那天以后，顧子川著了魔般得開始拼命學習，但是奈何荒廢了太久，高二第二學期結束的時候，成績還徘徊在中等，不好也不壞。

又一年的夏天來了，林末拿到了北大醫學院的獎學金，家宴上大人們酒過三旬后，林末就成了顧子川的小老師。

接下來的整個暑假直至顧子川高三，林末都會給顧子川補習。

兩人的關系也不知不覺中好了些許。

字跡娟秀的筆記塞到了顧子川懷里。看著一本本紅紅藍藍的標注重點，顧子川不屑的說：“你們女生是不是都喜歡做筆記。”

林末拿著筆輕輕敲在顧子川的頭上，“這可是人人爭搶的學霸筆記，別不識好歹。先做套卷子，我看看你的實力。”

顧子川專注解題。也許是前一晚的一場雨，今天的溫度格外的舒適，林末在窗邊看書等顧子川做卷子時竟然睡著了。

等顧子川做完卷子抬頭叫林末時，發現人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徐徐盛夏傍晚的風吹了進來，栗色的發絲從耳后揚起，落在女孩白皙的臉頰上。

顧子川輕輕劃著椅子趴在了林末的對面，只不過他一直睜著眼睛。

直到天黑，林末才緩緩的睜開眼睛，似乎是還沒有睡醒，看著面前少年的臉愣了好一會，等反應過來以后，耳尖不自覺的泛紅。

顧子川懶散的開口道：“林末，原來你睡覺流口水啊。”

林末趕忙坐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擦拭臉頰的口水痕跡，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顧子川第一次沒有叫她姐姐，而是直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