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宮里人多眼雜，這并不容易，但以你的聰慧，此事也并非很難。”

“可我腹中孩子到底堵了旁人的路，雖然此事并非我有意為之，可誰知道他們日后會不會找我的麻煩，畢竟如何安置先帝正宮，都是未來新君一句話的事，只要面子上過得去，沒人會為我出頭的。而你，總不會因此事，而為難我吧？”

“參與奪嫡是何其危險，你無需我多言。即便為了日后安穩，你也不必如此。”高叡十分清醒。

“若你不回京，我自然不會涉險，可你回來了。你我都清楚，奪嫡這條路一旦踏上，就再也不能回頭了。只要贏的人不是你，你都將死無葬身之地。眼下你的贏面不是最大，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死嗎？” 

說話間，馮姝的眼淚滾滾落下。“為著過去的情分，我總是希望你能贏的。若你能得償所愿，我能有個善終，不才是最好的結果嗎？”

“你……”原想為她拭去眼淚，但高叡的手終是在半途垂了下去。

馮姝道：“我要做的事情，即便失手，也不會牽連到你。倘若……”

話還未說完，高叡就打斷她道：“你若失手……”

“對我這種即將守寡的人而言，失寵與否還要緊嗎？”馮姝道：“倘若一切順利，事成之后，我只求你讓我以先帝正宮的身份別居他宮，不必再看家中臉色行事，從此平安終老。”

“看來這幾年你過得很不好。”

馮姝不置可否，卻問道：“不知臨淄王能否應我所請。”

“你對我就只有此請嗎？”

“是。”

高叡仍不死心。“幫我這麼大的忙，你當真別無所求？”

“只此一請，還望臨淄王成全。”

馮姝鄭重答道。

當初是自己先放手的，如今……高叡只得道：“你所求之事，但凡我能做到的，我必盡力做到，何況是這樣的小事。”

“那就好，多謝你。”馮姝道。

“不必謝我，你我不過是相互成全罷了。”

“時辰不早，我這就回去了。”

“我不方便送你，夜深露重，你自己小心。”最后看了馮姝一眼，高叡起身下了馬車。

馮姝到底是在亥時前回到宮中，忍冬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回去。“小姐，事情可順利？”

“有幾分眉目了。”說著，馮姝拿下頭上的兜帽。“明日一早召許太醫來為我診脈。”

于是乎，次日一早，闔宮上下都知曉了馮姝懷孕的消息。

忍冬也用一雙精妙巧手，讓馮姝以極佳的氣色出現在眾人面前。

此刻，皇帝身邊的近身內侍宋典已來到馮姝面前，喜笑顏開地道：“奴才恭喜娘娘有孕之喜，陛下聽聞您有了身孕，那氣色眼見就好了起來，可見您這一胎帶來了許多福氣，至于娘娘您的福氣，那還在后面呢。這些是陛下讓奴才給您送來的。”說著，宋典指向身后那十多名內侍宮女捧著的各色賞賜。

“多謝陛下賞賜。”說話間，馮姝就要起身謝恩。

宋典忙上前一步，攔住馮姝。“使不得使不得。奴才來時，陛下特意交代過，您是雙身子的人，不必守那些虛禮。原本陛下打算親自來看望您的，可這個時節晨間露重，陛下怕是受不住的，所以待午后日頭好些了，陛下再來看您。”

“這是應該的，陛下的康健要緊。這個時候也該是我去看望陛下的時候，我這就隨公公一道前往甘露殿向陛下謝恩。”

“不可不可，這個時候娘娘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您若是想看陛下，隨時都可以，但也不趕這一時片刻的，奴才一定把您的心意帶到。”

打發走宋典，已經在外等候多時的眾妃嬪們，才得以入內向馮姝請安，并恭賀皇后有孕之喜。

直至晌午過后，馮姝才得清靜。“如今太醫院最得力的人都在御前，除許太醫以外，我這里還有誰？”

忍冬送上一碗安胎藥的同時，答道：“還有周太醫和梁太醫。”

馮姝淡淡掃了一眼那烏沉沉的湯藥，并不伸手接過。“周太醫也是老人了，至于梁太醫我倒是沒什麼印象。”

“這位梁太醫是五年前，由冀州刺史舉薦，太醫院選拔考試時，此人還拿了頭名呢。”

“到底也是新人，你好好打聽打聽。”馮姝意味深長地道。

“奴婢明白。”忍冬將安胎藥送得近些。“小姐趕快歇歇吧，預計下午榮國夫人要入宮來看您，至于其他外命婦那更是不必說的。”

馮姝接過安胎藥，轉手倒進旁邊的盆栽內。“我是該好好歇歇的，后面耗神的事情多著呢。母親入宮自不必說，那幾位在京的王妃，你要特別留意。”

“奴婢明白。”

母親的到來于馮姝而言，多少是些安慰。可看著母親喜極而泣，馮姝只覺得哭笑不得，母親這樣的賢妻良母，自己此生是望塵莫及了。

“好！好！當初你父親送你入宮，我總是不大樂意的，如今你熬出頭了！”

“母親言重，這一胎要是個男孩才好，不然就是空歡喜一場了。”

榮國夫人緊緊握住馮姝的手說：“的確如此，你父親也如此說。

過幾日便是十五，我定要去菩薩面前，好好拜拜。”

見馮姝反應平平，榮國夫人確認四下無人后，才道：“若是你父親當初遂了你的心愿，你要去邊地受苦不說，如今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