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你出去。”與馮姝通紅的雙眼不同，她的聲音冷漠到沒有一絲溫度。

“可……”

“休要讓我說第二遍。”馮姝轉過頭，盯著忍冬道。

馮姝眼中流露出恨意，看得忍冬心頭一緊。雖然還不知道事情原委，可見此情景，夫人此來必是說了讓小姐難以接受的事情。如此忍冬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只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獨留馮姝一人在寢殿內。

直到夜幕降臨，馮姝仍舊把自己關在殿內，不許任何人進去，眼見著湯藥和吃食都送不進去，眾人便犯了難。

忍冬思慮再三后，便遣散了眾人，只待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去找了宇文瑄。“奴婢實在別無他法，眼下只能請公子您幫忙了。”

聽到馮姝今天的一反常態，宇文瑄立時蹙起了眉頭，略微思量后，問道：“你可知今日榮國夫人來訪所為何事？”

“夫人來時帶了太醫，應該是聽聞小姐前陣子病了，所以來探病的，但小姐不可能為了此事就如此大發雷霆。”忍冬道。

“太醫？”宇文瑄馬上察覺到事情不對，又問道：“今日隨榮國夫人來的，除了太醫以外，可都是你們馮府的人？”

“除了太醫，都是馮府的人，還都是夫人身邊的老人。”

“那娘娘下了逐客令之后，榮國夫人是何反應？”

“夫人未有任何不悅，不僅囑咐奴婢好好照顧小姐，還道小姐日后就會明白，這是夫人與老爺的一片苦心了。” 忍冬如實答道。

雖然同處在偏遠行宮內，但宇文瑄的消息遠比馮姝靈通得多。新君恩準先帝的妃嬪出宮再嫁并非罕事，可此事從來都只針對那些位低無寵的妃嬪。

先帝為了多誕育子嗣，所以后宮很是充裕，今上恩準先帝的所有妃嬪出宮再嫁，這的確是善舉，可此舉不可能沒有別的算盤。

圣上雖對先帝正宮有種種優待，可該賜下的封號還未下來。再想到此次圣上繼位，馮家出力不少，更不必說馮家如今很得圣上重用，至于那些被放出宮的妃嬪，也有不少勛貴之女，難道說……宇文瑄已然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雖不能完全確定，可六七成的把握還是有的，但這樣的事情，除非有明旨下來，否則他絕不能說出來。

“不知能否麻煩忍冬姑娘一件事？”宇文瑄很是客氣地道。

“公子無需如此客氣，您直說就是。”

“待晚些時候，請姑娘行個方便，支開閑雜人等，讓我入內殿去探望娘娘可好？”

“這……”忍冬還記得馮姝此前的交代，所以面對宇文瑄的如此請求，她甚是為難。

“我知道她在躲我，也知道她為何躲著我。可她還病著，如此不吃不喝可不行，若是忍冬姑娘還有別的辦法，必不會找我來商量對策，所以姑娘自是信得過我的。我也知道姑娘在為難什麼，反正她跟前也無人侍奉，就當姑娘一時大意，被我溜進去了。”

“但……”

不等忍冬繼續說出推拒的理由，宇文瑄又道：“此事的確于禮不合，可此事只有咱們三人知道，我若是勸得動姐姐，那自然最好，若是勸不動，我不過是被趕出來而已，讓姐姐撒撒氣也好過如今這樣。”

猶豫再三后，忍冬終是點頭應允。

雖然周遭暗沉一片，但宇文瑄剛剛進入寢殿，就被馮姝發覺了，并非是他不小心，而是一地的狼藉，讓宇文瑄實在做不到悄無聲息。

“何人？”馮姝問道。

“是我，阿瑄。”

原以為是忍冬，不曾想竟是宇文瑄，馮姝驚得直接從地上站起。

如此正好與繞過屏風的宇文瑄四目相對，看到人后，宇文瑄便不再向前，只站定不動。

片刻的沉默后，馮姝先開口道：“誰讓你進來的？”

“是你。”宇文瑄答得言簡意賅。

聽到宇文瑄如此胡說八道，馮姝只覺得怒從心頭起。“你……”

可宇文瑄直接打斷她道：“聽到姐姐不好，我難道不該來看看？哪怕只是替阿衍來看看呢？”

僅僅片刻的功夫，馮姝的怒火就已蕩然無存。“是你自己想來看我，還是替阿衍來的？”

“這二者有區別嗎？”宇文瑄反問道。

馮姝被問得一怔，她何嘗不明白這二者不同，可這不同是她永遠不能說出口的，終是硬下心腸來答道：“沒有。”

如此回答全在宇文瑄的意料之中，他刻意輕柔了語氣問道：“既然沒有，那姐姐可否告知，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才使得姐姐如此？”

“無事。”

宇文瑄的溫柔語氣不改分毫。“既然姐姐不方便說，那我來問就好，姐姐只需回答是與不是，若是不想回答，姐姐不答也可。”

知道馮姝不會理會自己，所以宇文瑄直接發問。“今日榮國夫人來訪，不只是為探病吧？”

未有任何回應。

宇文瑄毫不氣餒，繼續發問：“榮國夫人亦或是侍中大人，是否為姐姐尋好了出路？說起來姐姐還不滿二十，就在此獨孤終老，為人父母的到底于心不忍。”

馮姝依然未做回應，但宇文瑄察覺到她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此時此刻，前番猜測已經得到了證實，但宇文瑄還是問出了最后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