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宮門前時，馮姝對宇文瑄道：“你方才也聽見了，我在馮府的安危你不必操心。你們這些隨我來的人，出宮后就各自回家去吧，難得回來一趟，回家看看也好。待我啟程回甘泉宮時，你們再回來。”

“不知您打算何時啟程？”宇文瑄問道。

想到宇文瑄面圣過后，太尉必有事情交代，馮姝便推了一日。“后日早上。”

知道馮姝的用意，宇文瑄也不推辭。“是，那微臣吩咐他們后日五更在馮府集合，到時再護送娘娘回去。”

“好。”

目送宇文瑄離開后，馮姝又道：“阿衍隨我坐車回去。”言畢，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這下馮禹徹底沒了勸說女兒的機會。不是沒想過讓馮衍去勸說他姐姐，但以馮衍的性子，只怕會鬧得比他姐姐還厲害。

看出父親的欲言又止，馮衍問道：“父親可是有什麼話要跟姐姐說？”

“沒有。想來你姐姐要教導你一番，你仔細聽著就是。”馮禹道。

“是，兒子遵命。”

車內只有姐弟倆，馮姝柔和了面色，問道：“今日可覺得委屈？”

馮衍對她粲然一笑道：“若是那頓板子真打了，那我可要真委屈了。”

馮姝也莞爾一笑，輕輕戳著他的腦袋道：“看來你確實該打，事到如今都不知錯在了何處。”

這下馮衍確實覺得委屈了。“姐姐，我確實不該當街與人斗毆，可……”

“不是此事，我方才說了，沒有挨了打，還不準還手的道理。”

“那？”

“我問你，倘若當初校場之上，你們沒被拉開，你還是把那蔣繼揍了一頓，事情會如何？”馮姝道。

“除非我把蔣繼打成重傷，不然也不會如何。再說了，校場之上輸了就該愿賭服輸，他們要是因此就鬧到御前，丟臉的還是他們。”

馮衍思索著道。

“據我所知，那日校場之上，是你先動手的吧？”

“是。”馮衍沒想到姐姐連這種事情都知道，故而有些心虛地答道。

“本就是你先動手的，且你又可以承受動手的后果，那你就不該收手。”馮姝道：“若你當日就把蔣繼打成今日這般模樣，還有后來這許多事情嗎？”

“姐姐說的是。”馮衍被教訓的心服口服。

“既然已經掀了桌子，那就不能由自己把桌子放回去，不然日后就沒人把你掀桌子當回事了。”馮姝語重心長地道。

“那姐姐今日為何要收手？”馮衍奇道：“倘若姐姐今日堅持打我那頓板子，無論是陛下還是皇后，亦或是父親，根本就沒人攔得住你。”

“你還真想挨那頓板子？”馮姝笑道。

“當然不是。”馮衍道：“可我也知道，這頓板子打下去，就是把蔣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他們落不著什麼好。”

馮姝長嘆一聲道：“俗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到底是他發妻的娘家。”

自家姐姐與陛下的過往，馮衍是知道的。“姐姐既放不下他，為何今日要同他置氣？”

“阿衍何出此言？”

“父親從來就不看好他，而咱們馮家為何會有如今的擁立之功？姐姐可別說是父親突然轉了性子。”

馮姝知道此事瞞不過馮衍，便默認了這番話。

“至于說置氣，姐姐今日這身打扮，總不會是穿給我看的吧？”馮衍道。

“當然不是。”

“那……”馮衍一臉關切地看著馮姝。

自己尚且沒有抗爭的余地，何況是馮衍？沒必要讓弟弟為自己憂心。“我本在甘泉宮過得清靜自在，根本就不想回來。若非他找我，我根本就不會回來。”

這番說辭，馮衍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姐姐既不想說，那就等以后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好。”

“對了，今日阿瑄為何會在甘露殿？”

“他今日面圣，正好就留在了那里。”

“面圣？！”馮衍奇道：“好端端地，陛下為何會召見他？”

“你該知道我在陛下面前還算有幾分薄面，給他要個面圣的機會，我還要得來。”

“姐姐為何待阿瑄這樣好？”

微微一愣后，馮姝反問道：“阿衍可是吃醋了？”

“那倒沒有，多年前他就同我說過，羨慕我有個你這樣的姐姐呢。”馮衍道。

說起宇文瑄，馮姝總是心中溫暖的，原來他真的惦記了自己許多年，可惜……

馮衍又道：“可我還是覺得姐姐此舉有些奇怪，雖說你與他也算相熟，可也沒有熟到這個份上吧？”

“入宮之后，身邊多少故人都不在了。去了甘泉宮后，他是難得能與我說上幾句話的人，我自然就覺得他比旁人親近些。他上面幾位兄長皆是能獨當一面之人，如無意外的話，他是很難越過兄長們，成就一番事業的。我今日不過是舉手之勞，至于他的來日，終究是要靠他自己的。”這雖是馮姝搪塞之語，但的確也是實情。

“姐姐以后當真都要在甘泉宮里度過了嗎？”馮衍有些感傷地問道。

“于我而言，還有更好的去處嗎？”

“說起來陛下恩準先帝妃嬪出宮再嫁，為何姐姐就不行呢？”馮衍很是認真地道。

“我到底是先帝正宮，改嫁實非易事。”知道弟弟只是好心，馮姝也不愿在他面前多說什麼，便轉了話題。“說起來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紀，若非國喪，你的婚事如今也該定下了。

可知父親打算給你安排哪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