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小心謹慎，態度謙卑，就不會得罪她了嗎？”馮姝面無表情地翻過一頁書。

知道小姐說的沒錯，可忍冬確定這樣的話，小姐以前是說不出來的。

轉眼到了四月，為期一年，實際只有九個月的國喪很快就會結束，馮姝知道自己離開甘泉宮的日子不遠了。

然而，馮姝等來的不是召自己回宮的圣旨，而是高叡本人。

彼時，馮姝正坐在窗下看書，忽聽得外面傳來男子的腳步聲，尋聲望去，竟然是高叡。

這是馮姝第一次見到身著戎裝的高叡，夕陽的余暉照在他的身上，襯得他愈發挺拔英武。不知阿瑄到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會不會也是如此？馮姝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她不該在高叡面前想起宇文瑄的。

就在馮姝愣神之際，高叡已含笑對她張開了懷抱，“念念。”

對高叡展顏一笑的同時，馮姝放下書卷，快步向他走去。

剛剛走至近前，馮姝就被高叡牢牢抱進了懷里。周圍侍奉的人早已識趣退了出去。

“九郎怎麼來了？”馮姝望向高叡，發現他額上有細碎的汗水，順勢抬手為他擦拭著。

如此溫柔體貼的舉動，高叡自然滿意，可他還是板著臉道：“特意跑來看你，念念沒有喜不自勝也就罷了，可我怎麼看不出你高興的樣子？”

“九郎這一身戎裝是來看我的，還是來嚇我的，那可不好說。”馮姝嗔怪道。

“說起來你是沒見過我穿戎裝的，今日也算讓你開開眼。”高叡捏了捏馮姝的臉蛋，笑道：“此番離京是為校閱軍事。既然公事已了，返程途中繞道甘泉宮來看看你，這一趟出京也算是圓滿。”

固然知道高叡不會特意跑來看自己，可他愿意繞道來一趟，還是在馮姝的意料之外。“九郎辛苦了。”

明白高叡今夜會留宿甘泉宮，馮姝揚聲吩咐忍冬去準備浴湯的同時，又喚人入內伺候高叡更衣。

不曾想剛剛出聲，宮人們就被高叡打發了出去。“自己男人，你讓別人伺候？”

聽到高叡如此說，馮姝甚是無措。

見馮姝這般，高叡托起她的下巴，問道：“難道我不是？”

難道自己可以否認嗎？馮姝在心里苦笑。這個時候來，今夜必是要留宿甘泉宮的，馮姝明白這回自己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今夜高叡一定會讓自己真正成為他的女人。

最終，馮姝低頭答道：“是念念一時疏忽，九郎勿怪。”

那一紙詔書畢竟還未下來，且兩人到底沒踏出最后一步，所以高叡暫且放過了馮姝，由宮人們侍奉他沐浴更衣。

見此情形，忍冬也明白今夜會發生什麼。在高叡去往浴殿后，才敢大著膽子道：” “小姐……”

“不必多說了，去準備晚膳吧。”馮姝神情淡然地道。

待到高叡重新出現時，他已經換上了家常服飾，見他頭發尚未干透，馮姝取了帕子，親自為他擦拭頭發。“沒想到九郎會來，這里不曾備下男子的服飾，這是先帝曾經留在這的幾身衣服，九郎就先將就一晚吧。”怕高叡心里不痛快，馮姝忙補充道：“這幾件衣服，先帝從未穿過。”

高叡淡淡一笑，道：“我若在意此事，就不會來了。難道你這里應該有男子的衣物嗎？”

馮姝搖了搖頭，只管繼續為高叡擦干濕發。“此地到底不比京城，夜里天氣涼，頂著頭濕發不好。”

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高叡便示意所有人出去，拉著馮姝在腿上坐好，撫摸著她的秀發，語氣和緩地道：“前陣子跟我置氣的時候，你倒是大膽得很，如今怎麼這般小心翼翼了？”

馮姝感慨，高叡到底還是察覺出了自己的異樣，撫上他的胸膛，輕聲道：“那陣子還當九郎是臨淄王。如今氣消了，念念自是要反思一下當日是怎樣的放肆，故意一身重孝面圣也就罷了，敢把君上趕到隔壁去睡的，念念怕是開天辟地頭一個。今日再見九郎，自然心中惶恐。”

聞言，高叡輕笑出聲。“原來你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自然不是。如若不然，當初我就該逼著九郎帶我私奔。”

“事到如今，這私奔的機會你怕是沒有了。”高叡道：“說起來咱們也算是相識多年，我是個心胸狹窄之人？”

“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何需這般惶恐？在宮里是要謹言慎行，可這里不是太極宮，就算要謹言慎行，你也無需像從前一樣，我不是先帝。”

馮姝強迫自己看著高叡的眼睛道：“九郎的話，念念記下了。”

“既然記下了，那就無需在我面前這般小心謹慎。”

這時，門外有人道：“陛下，娘娘，晚膳已經準備妥當。”

馮姝立刻從高叡身上起來。“這些時日在外校閱軍事，九郎的衣食住行必定差了些，既然來了這里，就不能再潦草了。咱們去用晚膳可好？”

“好。”高叡從善如流地起身，牽起馮姝。

一路上，馮姝不斷地告誡自己，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讓高叡察覺出一絲異樣，她絕不可能再這樣蒙混過關，而且還會有許多人因為自己的過失而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