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姝撒著嬌道：“不過念念先服侍九郎換過常服，這是天子服飾固然華貴，可到底不如常服穿著輕便舒服。”

“還是你細心體貼。”高叡贊了句后，就由著馮姝為他更衣。

正在這時，忍冬從外面回來。

馮姝露出一個只有自己才能察覺的笑容。

余光瞟到忍冬，高叡就隨口問道：“方才就奇怪呢，你怎麼不在你家小姐身邊？”

對高叡行禮過后，忍冬才回話。“啟稟陛下，是小姐打發奴婢跑腿去了。”

果然，高叡來了興致，奇道：“何等重要的事情，讓念念打發你去跑腿？”

忍冬偷偷看向馮姝，發現小姐只是含笑看著自己，立刻心領神會。“啟稟陛下，是小姐聽聞皇后娘娘不好，便從私庫選了些頂好的滋補之物，讓奴婢給皇后娘娘送去。”

見高叡正看著自己，馮姝很是坦然地道：“當初皇后娘娘一到京城，就去探望過念念，后來遷居甘泉宮，我也得了皇后娘娘掛念。且念念都回來這麼久了，皇后娘娘想必已經知道了，就算皇后娘娘還對念念不滿，如今她不好，于情于理念念都該有所表示的。”

這番說辭，高叡不置可否，轉而繼續問忍冬。“你去送東西，皇后可有說什麼？”

“陛下，皇后娘娘還在病中，奴婢未能得見。”

這樣的答非所問，根本糊弄不過高叡。“你倒是會說話，那朕換個問法，你家小姐的東西可有順利送進立政殿？”

忍冬大驚失色，立刻叩首下去。“奴婢不敢欺君，小姐的東西皇后娘娘盡數退了回來。”

這是意料中事，馮姝只作不聞，繼續專心服侍高叡更衣。

“你就沒什麼反應？”高叡抬起她下巴問道。

馮姝笑得勉強。“皇后娘娘對念念有氣是應該的，何況如今她是皇后，念念是妃嬪。”

“就算她是皇后，也不能欺人太甚。”高叡的面色已經沉了下來。

“這種女人之間的事，九郎就勿要插手了，前朝的事情可是不夠多？況且這樣的事情，九郎能說什麼呢？”馮姝已經轉還了神色，笑得溫柔。“馮衍都知道在外挨打，回家告狀的人沒出息。此事是一樣的道理，念念可不是沒出息的人，九郎就當不知道可好？”

高叡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他的確不好過問，沒好氣地道：“行，你有出息。”但這并不意味事情就這樣算了。

“段珪，皇后那里的東西不必送了，反正她什麼也不缺。”

“奴才遵旨。”段珪知道此事輪不到自己多問，謹遵詔令就是。

換過常服之后，高叡就去往容妃那里，馮姝笑容不改地送了他出去。

看著高叡走遠后，佩蘭由衷贊道：“娘娘真厲害，看似什麼都沒做，實則什麼都做了。就算把所有的事情翻到明面上來說，任何人都挑不出您的不是。”

馮姝只是淡淡一笑，自己不是本該如此嗎？

祖父是備受先帝尊崇的恩師，自己從小就深得祖父歡心，讀書習字，為人處世皆是祖父親自教導，馮衍這個家中幼子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至于女人之間的爭斗，自己九歲的時候，就親眼看著祖母讓人勒死了不守規矩的小妾。若是連蔣艷這樣的人斗不贏，就實在是愧對祖父母的教導了。

想到蔣艷，馮姝總是心情復雜的。

自己的確看不上她，但只要高叡還沒有立儲的打算，自己是可以與她相安無事的。作為高叡的枕邊人，丈夫心里有沒有她，她應該是知道的。可即便如此，以高叡的為人，她本可以不必落到今日這般田地。說到底是她沉不住氣的緣故，倘若她能沉住氣，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根本傷不到她分毫。

念及此，馮姝只覺得悲涼，宮里的日子就是這樣，總是要與人斗下去的，區別只在于跟誰斗而已。若是有的選，只怕沒幾個人愿意過這樣的日子吧？

次日一早，忍冬正帶著人收拾殿內陳設的時候，佩蘭帶了消息回來。“娘娘，姚尚寢被撤職了。”

這是意料中事，馮姝本在閉目養神，聞言后不僅并未睜眼，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她是因何被撤職的？”

“說是玩忽職守，尚寢局還有其他女官也因此被罰了奉。”佩蘭答道。

“知道了。”察覺到佩蘭似乎有話要說，馮姝才抬眼看向她道：“想說什麼說便是。”

“多謝娘娘。”佩蘭道：“如今尚寢的位置空了下來，娘娘何不安排個自己人上去？”

“知道你是好意，可此事實在沒有必要。”馮姝道。

見到佩蘭有不解之色，忍冬在旁解釋道：“終究還是皇后掌著后宮，咱們娘娘安排個人上去，皇后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擼下來。再者說，如今這宮里哪個不開眼的敢輕視咱們娘娘？”

“多謝忍冬姐姐指點。”

之后的幾日，馮姝為了布置宮室甚是忙碌。

高叡看在眼里，免不了玩笑幾句。“也不知是誰說的，想好好躲懶來著。”

馮姝趁機道：“那九郎就趕緊解了皇后娘娘的禁足，如此念念才能安心躲懶呢。”

高叡笑道：“你當真是見縫插針地為皇后求情，就是不知皇后領不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