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忍冬就帶著眾人出去了。

坐定之后，馮衍先開口道：“這就是姐姐不告訴我的原因嗎？”

馮姝知道，他所指是上回自己穿重孝回來的原因，于是心平氣和地道：“那時事情就已經定下了，告訴你除了徒增煩惱之外，再無他用。”

“我以為姐姐會因為陛下而樂得回來。”馮衍道：“當然，我也明白，姐姐如今成為妃嬪，終究是委屈了。可我不明白，姐姐為何會有那麼大的脾氣？”

“你應該知道，我從來就不愿入宮，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難道是陛下對姐姐不好？”馮衍急急問道。

平心而論，高叡對自己是很好的。“我不愿回來，與此無關。陛下的確待我很好，但此事也只能讓我在這個吃人的地方好過些而已。”

一聲長嘆之后，馮衍道：“祖父在時就對姐姐期望頗高。他曾言，倘若姐姐是個男兒身，馮家定是要交到姐姐手上的，可即便姐姐是個女兒身，也能左右咱們馮家的將來。”

“原來祖父對我的評價如此之高。” 這是馮姝第一次聽聞此事，如果祖父當年不曾對自己這般評價，父親是否還會拆散她與高叡呢？

“我不知該如何勸慰姐姐，許是因為此事，父親才執著于送姐姐入宮吧。”

然而馮姝很清楚，如果給自己一次選擇的機會，她寧愿去朝堂之上與那些男人們勾心斗角，而非在后宮之中，為了一個男人，就與自己同樣身不由己的女人們，斗個你死我活。

深吸一口氣后，馮姝刻意放松了語氣道：“難得你入宮一趟，就勿要說這些木已成舟的事情了。”

聞言，馮衍從袖中拿出一張紙箋，上面寫著幾位的女子的名字，后面是出身門第，年齡等。“父親已經擇了幾個人選，但他說最后還是姐姐拿主意。”

原來，自己同家中置氣還是有些用的。馮姝接過紙箋的同時問道：“這里面可有阿衍鐘意的人選？若有的話，咱們選她就是。”

“我……我并無心儀之人。”馮衍紅著面龐道。

“既然沒有，那你臉紅什麼？”馮姝緊盯著弟弟道。

“我……我就是與她能說得上話，覺得她人還不錯，若說心儀，那的確還算不上。”馮衍扭捏著道。

馮姝馬上心領神會，原是對人家姑娘有了好感。這樣也好，總比兩相生厭的二人，亦或是陌生人湊成夫妻得好。“說吧，哪個？”

馮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在紙箋上點了點。

御史大夫婁堅的次女，婁婉如。

馮姝知道父親選出來的人，出身門第斷不會有問題，婁堅的官聲也不錯。身為御史能得個好官聲，那家風必不會差。能與阿衍說得上話的姑娘，必然不是嬌縱的性格。

“那咱們就選這位婁小姐。”馮姝笑道：“你若是不好意思明說，回去就說全是我拿的主意。”

“多謝姐姐。”馮衍立刻展顏一笑。“對了，姐姐可知阿瑄要迎娶何人？”

馮姝只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宇文家的動作倒快，人選都定下了。”

“不只呢，連婚期都定下了。”

知道不該問，可馮姝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何時？”

馮衍奇道：“比之婚期，我以為姐姐更想知道阿瑄要迎娶的是哪家小姐呢。”

馮姝故作鎮定地道：“他到底給我做過幾天侍衛，不管他迎娶何人，我不都得備上一份賀禮？”

“也對。”馮衍覺得姐姐言之有理。“是荊州都督趙昀家的三小姐，婚期定在九月初二。”

縱使已有準備，馮姝還是覺得心頭似被人重重一擊。阿瑄，你終于要另娶他人了。

這一次，馮衍無法再忽視馮姝的異樣。“姐姐，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樣白？”

馮姝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無事，因著你要入宮，我可是高興的好幾日沒睡好，昨夜更是三更剛過就醒了。等你走后，我好好眠一眠就是。”

“當真如此嗎？”馮衍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

“那你覺得能是為何？難不成我如今在宮里還能受了委屈？”

“此事姐姐心里有數。”馮衍扶著馮姝坐好后，便退了回去。“比之從前，就是委屈不同罷了。”

“休要胡言亂語。”話音剛落，馮姝立刻捂了他的嘴。

馮衍也知自己說錯了話。“多謝姐姐提醒。”

“你知道就好。”馮衍的仕途，更是馮姝操心的事情。“你如今還在中護軍？”

“嗯，日后若有機會，我還想要去戰場歷練呢。”

“絕對不可！若有合適的機會，你最好還是離開中護軍。”馮姝以毋庸置疑的口吻道。

“這是為何？而且不在中護軍，我去何處？”馮衍只覺得姐姐莫名其妙。

“老老實實做個文官，軍權不是你該碰的東西。”馮姝道。

“姐姐，我當初壓根就不是為了軍權才去中護軍的，咱們家歷來都是文官……”

“正因如此，哪怕你只是去軍中歷練都不可以！”阿衍還年輕，想不了那樣深，如果他安心在中護軍中做個尋常的勛貴子弟，高叡不會太過放在心上。可一旦馮衍立下戰功，觸碰到真正的兵權，就絕對是作死了。

以馮家的勢力，再沾上軍權，莫說是高叡，哪怕是自己在那個位置上，也容不下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