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

“我的確因他而難過，可我更擔心阿衍。”馮姝道。

忍冬覺得費解。“四少爺有什麼不好嗎？”

說起內闈之事，忍冬自是門兒清，可論起朝政，實在非她所長。馮姝還需要忍冬為自己留意后宮，所以不愿忍冬為這些無能為力之事而分心。

“他很好，只愿他一直都好。”說話間，馮姝緩緩閉上了雙眼。

馮姝是被噩夢驚醒的，在夢里她原本在看著宇文瑄與旁人拜堂成親，突然拜堂的二人變成了滿身是血的馮衍。

看到馮姝驚醒，忍冬馬上湊過來為她擦著額上的冷汗道：“小姐是做噩夢了吧？”

馮姝沉默不語，只待呼吸平穩了后才道：“什麼時辰了？”

“申時一刻。”

“今日午膳，陛下比平日吃得多些，往甘露送些烏梅陳皮甘草茶，清涼解暑不說，還能消食。”馮姝吩咐道。

知道這樣的事情必須自己去，所以即便知道馮姝不好，忍冬還是起身離去。

佩蘭湊過來繼續為馮姝擦汗。“娘娘今日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地做起了噩夢？”

馮姝勉強一笑后道：“無妨，誰還沒做過噩夢呢。”

夜里高叡來時，此時的馮姝已然換上了素日的神情。

“就知道念念最細心不過了。”高叡道。

“念念如今就只有九郎，自然事事以九郎為先。”

在仔細看過馮姝的面色后，高叡道：“這會兒臉色倒是好了，午間的時候是怎麼了？”

就知道糊弄不過高叡，還好馮姝已經想好了說辭。“的確是馮衍氣到我了，可不只是為娶妻之事。”

“到底怎麼了？”高叡關切問道。

馮姝靠著高叡的肩膀道：“九郎可知，當初阿衍去中護軍我就十分不樂意，若非那時念念甘泉宮，必會向九郎進言，不允阿衍去中護軍。”

高叡安撫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阿衍去軍中吃苦，可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中護軍負責巡防京城，也吃不得什麼苦。”

“話雖如此，可阿衍到底幾斤幾兩，九郎是知道的。若非他自幼與宇文瑄那些將門子弟混跡一處，他如今能在中護軍中立足嗎？

“你把這話同馮衍說了？”

“嗯。”

高叡嘆了口氣道：“不怪那小子跟你頂嘴，誰聽了這話能痛快？”

馮姝一臉委屈地看著高叡道：“難道念念說得不是實情？若是他連實話都聽不進去，莫說在軍中歷練，連入仕都不必了。”

“才說你一兩句，怎麼就如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高叡趕緊把她的頭按回到自己肩膀上。“實話說，馮衍的弓馬騎射上陣殺敵是差了些，但在中護軍中立足還是夠的。何況只要京城中不起叛亂，他也沒有上陣殺敵的機會，你何須如此擔心他？”

“實話同九郎說，念念如今都后悔讓他自幼同那些將門子弟混跡一處了，旁人捧著他，他就覺得自己是個當將軍的料，保不齊哪日他就想上陣殺敵了。”馮姝儼然越說越氣。“就算他不是嫡長子，家中爵位與他無緣，但也犯不上他去作死吧？是馮家保不住他仕途順暢，還是他得罪過九郎，日子過不下去了？”

高叡拍著馮姝的背脊勸道：“男孩子嘛，想著建功立業，馳騁沙場也是常事。”

“他馬上就是娶妻生子的人了，九郎勿要再把他當孩子了。”

“這還沒當娘呢，怎麼就操上當娘的心了。”高叡的語氣愈發溫軟。

見他如此，馮姝愈發來了脾氣。

“若非家中幾位兄長皆是資質平平，父親豈會執著將我送入宮中？如今阿衍也是個不安分的，那個家里的男人為何就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九郎知道，念念是在祖父母身邊長大的，若非幾個孫兒不爭氣，這樣的好事輪得到我嗎？”

這句話似乎是喚起了高叡久遠的記憶。“說起來，我的確聽見過你祖父在先帝面前夸贊過你，至于你幾位兄長，倒是從未聽你祖父提起過。可事到如今，念念打算如何做呢？”

要的就是高叡這句話，馮姝立刻抱著他道：“阿衍本就是家中幼子，難免嬌縱了些，若非他沉不住氣，也不會之前與蔣繼起爭執了。就連祖父都不指望他光耀門楣，所以念念只求九郎給他安排個閑職，勿要讓他再生出事端來就好。”

“旁人到我這里都是求個高位，亦或是安排個要職。你可倒好，竟然給自己的親弟弟求個閑職，我看馮衍若是再跟你頂次嘴，你怕是要讓他賦閑在家了吧？”高叡道。

“九郎若是能讓他賦閑在家，念念也沒有怨言。但眼下之事，九郎就說應不應念念吧。”馮姝知道高叡不會拒絕，所以直接擺出一副耍賴的架勢。

難得見到這樣的馮姝，高叡笑道：“與其得罪你，我還是得罪馮衍這個小舅子吧。”

馮姝立刻換上可人笑容。“多謝九郎。”

“多大的事情，用得著你這般著急上火嗎？”高叡刮著馮姝的鼻子道。

“九郎是知道的，阿衍是家中與念念最親近的人，念念希望他能一生平安。”

“比之操心旁人，眼下你還是好好操心自己吧。”

“念念有何事要自己操心啊？”馮姝覺得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