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先帝為求生子，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但只有馮姝等極少數人知道，這是自己父親賄賂法師的結果。

若非早與高叡相識，知道許多內情。即便是馮姝自己也不一定能想到，高叡對先帝的怨念能深到那種地步。

馮姝更加心知肚明的是，蔣家母女看不清高叡與自己之事的根本原因，不僅是蔣家上下不清楚高叡對先帝真正的態度。

更是在于，他們就如同絕大多數世人一樣，認為只要是不上臺面的男女關系，那就是女子不檢點，主動勾引所致，男子會有什麼錯呢？全都是外面那些狐貍精的錯。

說起來自己好像也夠得上狐貍精的標準，更不必說自己年紀尚輕，死了的丈夫不僅年紀足夠給自己當爹，還是個病秧子。這些事情加在一起，自己耐不住寂寞去勾引年輕有為的小叔子似乎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念及此處馮姝愈發覺得此事十分可笑。從古至今，世人都對狐貍精口誅筆伐，殊不知男人們對她們心向往之，女人們一面對狐貍精嗤之以鼻，一面于內心深處或多或少地羨慕著她們。

其實，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馮姝心中感慨的同時，免不了同情起蔣艷。

旁人暫且不提，蔣夫人一定埋怨過蔣艷，怨她籠不住高叡的心。而馮姝相信蔣艷一定努力過，但高叡的心，實在不是她能留住的。就算沒有自己這個狐貍精，也會有旁人來做這個狐貍精。

就在一眾新晉妃嬪拜到馮姝這里時，外面有人通報，說是陛下來了，此刻已到門外。

話音未落，眾人就看到蔣艷的目光倏然化作一道利劍，死死盯著馮姝。

馮姝緩緩轉過頭直視著蔣艷，在露出一個異常甜美的笑容后，才開口道：“陛下來了，皇后娘娘可要出去接駕？”

這樣的笑容險些讓蔣艷維持不住那刻意的雍容大度。

見蔣艷遲遲未發一言，馮姝只當她是沒有聽清，以無比恭順的語氣，再次問道：‘’皇后娘娘，陛下來了呢，您可要出去接駕？

就在這時，高叡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殿內，眾人便不再看著皇后，而是一齊向高叡行禮。

看到馮姝的座次后，高叡徑直走到她面前，對她伸出手，語氣溫和地道：“跪久了膝蓋疼，起來吧。”

馮姝抬起頭，含笑看著高叡。

看到高叡對她報以同樣的微笑后，馮姝才將自己的手放入他掌中，順勢起身的同時，又略帶羞澀地道：“多謝陛下。”

待馮姝站定后，高叡才對眾人道：“都起來吧。”

二人的深情對望，于蔣艷而言已然是個刺激，而高叡在語氣上的明顯變化，更加刺激了蔣艷，以至于她要靠身邊人提醒，才想起為高叡讓出殿中主位。

待眾人落座后，蔣艷勉強開口道。“今日是初一的大朝，陛下這麼早就下朝了？”

“近來諸事順遂，所以下得早些。”高叡看著她道：“從前宮里人少，不提也罷。今日可說是皇后第一次接受闔宮妃嬪拜見，所以朕過來看看。

“多謝陛下關懷。”蔣艷起身福了福。

“進行到何處了？”高叡問道。

容妃道：“回陛下，新人們正要拜見儷妃，您就進來了。”

“哦，那就繼續吧。”

高叡的吩咐，自是無人敢不從。

其實早朝本就比向皇后請安的時辰早，馮姝清楚，即便高叡沒有刻意，早朝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可高叡到底還是提前來了，想到這里馮姝的心里泛起些許暖意。

在馮姝安然受禮之后，眾人再度落座。

“如此請安便結束了，今日一切可都順遂？”高叡看著容妃問道。

容妃立刻會意，答道：“回陛下，今日一切順利。皇后娘娘身為六宮之主很是盡職盡責，這才大病初愈，就要操持宮中事宜了。”

高叡豈會聽不明白，這是話里有話，就接著道：“皇后的確辛苦，不知是何等要事，需要皇后這般上心？”

“自然是先帝的忌日了。”容妃道：“正如皇后娘娘方才所說，先帝的年忌就快到了，所以皇后娘娘吩咐儷妃為先帝抄寫經文，待到忌日當天，將儷妃抄的經文焚給先帝祈福呢。”

就見高叡面帶微笑地看向蔣艷。 “皇后有心了。”

不知旁人此時感受如何，這個笑容的確讓馮姝脊背發涼。

蔣艷有些倨傲地道：“陛下謬贊，您一向敬重先帝，妾為您操心先帝的年忌是分內之事。”

“有勞皇后了。”高叡道：“只是朕有一事不明，聽容妃方才的意思，為先帝祈福的經文就只有念念一人抄寫，這是為何呢？”

“是儷妃今日舉止失當，妾讓她抄寫經文，以作懲罰。”蔣艷答道。

其實高叡剛入立政殿就發現，在一群花團錦簇的妃嬪中，馮姝的打扮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心下已經明白，蔣艷說的舉止失當是指什麼。“那皇后就說說，儷妃是如何舉止失當了？”

蔣艷毫不心虛地道：“儷妃，你還是自己同陛下說吧。”

“是。”如此，馮姝向高叡講了方才之事。

高叡知道，馮姝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行差踏錯，如果有，那一定是她故意的，想來她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