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妾既然敢做此想，就必有萬全之策。”馮姝胸有成竹地道。

“說說吧。”高叡饒有興趣地道。

“當初丁昭儀畏罪自裁，如今無牌無位無陵，作為親生女兒，舞陽公主必定心念此事。只要陛下對丁昭儀加以追封，許丁昭儀隨葬先帝，妾就能讓舞陽公主上疏陛下，為國盡忠，自請和親。如此就既成全舞陽公主的忠孝之名，又可不損陛下圣明。”

“起來吧。”高叡伸手扶了馮姝起來。“念念不愧是太傅最得意的孫女，若你是個男兒身，你父親的侍中之位，早晚都是你的。 ”

“幸好念念是個女兒身，畢竟念念連后宮都懶管，當朝臣的辛苦，念念可受不起。”馮姝道。

“說得也是，到底你也不是什麼勤快人。”高叡頷首贊同道：“而你如今過得日子，勿要說旁人，連我都覺得羨慕。”

馮姝在心底苦笑：果然高叡無法理解后宮女子的艱辛。也罷，自己已經比絕大多數人過得好上許多了。“若非有九郎為念念遮風擋雨，念念才沒有如今的日子呢。”

正事說完，馮姝就說起了私事，其實也不能算作私事，但提及此事的確有私心在。平心而論，馮姝對后位并非志在必得，只是眼下她不希望自己頭上有人。

所以無論何時，馮姝是不會介意給蔣艷落井下石的，何況這是高叡給的機會。“方才說起荔枝，念念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說？”

“看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就算后宮不得干政，可這尋常貢品，你怎麼就說不得了？”高叡道。

“正如九郎所言，此事的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可念念到底不掌后宮，這樣的事情本該跟皇后娘娘說的，九郎知道，以念念跟皇后娘娘如今的關系，念念實在不好開口。”

高叡抬手示意她接著說。

“按照慣例，巴蜀每年都會進貢荔枝，可每年送多少是宮里說了算的。先帝在時，宮里人多，多送些是應該的。那日尚食局來人，念念隨口問了一句，今年的荔枝仍舊按先帝在時送的。念念以為，如今宮里沒有那麼多人，九郎要是打算將荔枝分賜朝臣也就罷了，若是九郎沒這個打算，就沒要送那麼多荔枝了。至于其他地方的貢品也是一樣，讓各地都少送些，如此一來，宮中開銷應該能省下不小一筆，這些錢來日用作九郎對外征戰的軍資，不是更好嗎？”

“此事可算作大事，也可算作小事。”高叡感慨道：“皇后從前掌王府的時候，倒是做得不錯。如今掌著偌大的后宮，她到底是疏忽了。”

馮姝勸道：“誰不是一步一步歷練出來呢？皇后娘娘才掌后宮沒多久，九郎再給娘娘些時日，總會好起來的。”

“她若是把跟你置氣的功夫，花在這些事情上，何須你替她操心？”

“九郎說這話，就是難為皇后娘娘了。”馮姝道：“念念過問巴蜀進貢荔枝之事，本不是為了節省宮中開銷，方才諫言也只是事后思量的結果。”

“那你是因何問起此事的？”高叡明顯來了興致。

“說起來巴蜀的荔枝送到京城，需經過漢中，因西北用兵所需軍糧有許多是從漢中調取，前年這個時候漢中的官道因大雨而中斷，因此影響了運糧，所以念念便多問了幾句。

這樣的事情，皇后娘娘肯定不知道。”

高叡立刻了然于胸。“想起來了，前年這個時候，是你在給先帝代筆批折子。”

“的確如此。那時念念很是為九郎懸心，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供不上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幸好，當年河套一帶的存糧尚且充足，這才解了九郎的燃眉之急。”

“所以在河套一帶用朝中虛銜從當地富商大戶手里換糧是念念的主意？”高叡一臉促狹地看向馮姝。

“念念就是替先帝代筆而已，可從未有過任何諫言。”馮姝道。

“你覺得我信嗎？”

“信，當然信。”馮姝點頭如搗蒜。

“你要是再睜眼說瞎話，我可要算你欺君了啊。”高叡板著臉道。

馮姝這才扭捏著道：“當時朝中為著是否要從河套征糧而僵持不下，至于理由嘛，想來九郎能想到。所以念念就在先帝面前提到，朝中那些散官，是既沒實權，又沒多少俸祿，不過是聽著好聽的虛銜而已，如此先帝便想到了用散官換糧的辦法。”

“你個小機靈鬼，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先帝定能想到后面的事情 ”高叡贊道。

“此事，九郎聽過就忘啊，念念還沒活夠呢。”

“難道你說的不是實情？”高叡笑問道。

“是啊。”

“那你緊張什麼？此事就是拿到明面上說，誰也不能指責你干政。”

這些時過境遷的事情本沒有必要讓高叡知曉，不過那是曾經。

事到如今，馮姝就是要高叡知道，自己雖不曾陪在他身邊，但也曾助他無后顧之憂。比之共患難，還是雪中送炭來得珍貴。何況蔣艷也只是陪高叡在邊地吃苦，實在擔不起共患難三個字。

若真論起共患難，自己與高叡才是共患難。畢竟如果當初高叡上位失敗，那以自己的所作所為，任何一個除高叡以外的上位之人，都能將馮家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