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道：“連奴婢都看得出來皇后娘娘是只想事情，從來不想人的。這樣的人，能把事情辦好就已是極限了，成不了大事。”

“你這張嘴如今也刁鉆起來了。”馮姝笑道：“不過你這話倒是說得沒錯。”

“跟了小姐這麼久，奴婢怎麼著都該學些皮毛的。”忍冬道。

馮姝莞爾一笑，又問道：“那你覺得容妃如何？”

忍冬略一思量后，答道：“這位是個只想人，不想事的。”

知道忍冬答到了要害，馮姝還是多問了句。“怎麼說？”

“那張助孕的方子已經到了皇后手上，聽聞皇后已經在照方抓藥了。”忍冬冷笑道：“她這般左右逢源，當真以為小姐不知道嗎？”

馮姝的笑意愈發明顯。“既然話說到這里了，那我再問你一句，你覺得容妃為何這樣做？不管怎麼說，我也不曾虧待過她。”

忍冬不假思索地答道：“還不是因為陛下把太尉家的嫡長孫安排給皇長子做伴讀了嘛，怎麼看此舉都是穩固了皇長子地位。只要皇長子地位穩固，中宮的位置自然也穩當。容妃此時向皇后示好，肯定是想給自己留后路了。”

一直在旁安靜聽著的佩蘭，在此時問道：“娘娘當真不生氣嗎？”

馮姝笑看向她，道：“我為何要生氣呢？容妃就是這樣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可奴婢以為，這樣的人，娘娘就不該用。”佩蘭道。

見佩蘭說出這樣的話來，馮姝意味深長地道：“佩蘭，無論何時，忠心當然是最要緊的事情。但你也要知道，在這宮里最可怕的不是左右逢源，而是無用。當你毫無用處的時候，真就離死不遠了。

自然了，這樣左右逢源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話音剛落的同時，佩蘭就跪在地上，道：“奴婢謹記娘娘的教誨。”

“你又沒做什麼對不起娘娘的事，這麼緊張是做什麼呢？”忍冬走過來扶起佩蘭，笑著道：“就因為容妃是這麼個主兒，娘娘才會經她的手做此事。眼看著容妃有了身孕，皇后娘娘才好放心用那副方子不是？”

聽到忍冬這般說，佩蘭又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欺瞞娘娘，前幾日，的確有別宮的宮人到奴婢這里來打聽事情，奴婢可是什麼都沒說啊，請娘娘明察！”

馮姝笑道：“知道你什麼都沒說，不然你以為你還有機會站在這兒？起來回話吧。”

“謝娘娘。”佩蘭怯生生地道。

“說吧，都是哪些人，跟你打聽了何事？”馮姝道。

“回娘娘，是苗才人和薄選侍的宮人，向奴婢打聽娘娘固寵的手段。”

馮姝又問道：“你是如何答的？”

“奴婢說，娘娘全副心思都在陛下身上，陛下自然時時念著娘娘。”

“你這糊弄人的話倒是答得不錯。”馮姝道：“知道你沒有不忠于我，可這樣的事情以后你要自己告訴我，免得咱們主仆互相猜忌，就不好了。”

佩蘭忙道：“是，奴婢記下了。”

“鑒于你應付得不錯，此事就功過相抵了，但這種事情絕不可再有下次。”馮姝最終高抬貴手。

“奴婢記下了！多謝娘娘不罪之恩！”佩蘭再度叩首道。

“行了，下去吧。”

看著佩蘭退出后，忍冬道：“如今看來，這丫頭還靠得住。小姐這一番恩威并施，應該能將她徹底收服了。”

馮姝卻有些失落。“若不是在宮里，我本可以不必如此的。”

見馮姝生出自傷之意，忍冬忙把話題拉了回來。“那張助孕的方子雖然傷身，可也沒到毒藥的地步，不至于引得難產或是傷及胎兒。奴婢知道小姐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即便那二位因為這藥方出了什麼問題，旁人也怪不到小姐頭上，可奴婢還是不明白，小姐這樣做的目的。”

“我做事什麼時候不是走一步，看三步了？你且看著就是。”馮姝神情淡漠地道。

待到中秋當日，馮姝穿上了高叡喜歡的茜素紅衣裙，除此之外，并未刻意裝扮。

直到臨出門的時候，佩蘭還是忍不住勸道：“娘娘，就算您不用艷壓群芳，您也不能失了身份吧。”

馮姝卻道：“今日有的是人爭奇斗艷，我犯不上湊這個熱鬧。”說完便出了門。

忍冬對此始終一言不發，看著馮姝手臂上的那對金釧，她不知是喜是憂。

正如馮姝預料的一樣，除自己以外，闔宮妃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蔣艷更是盡顯中宮皇后尊貴。

宮宴的座次是按宮中諸人的位份而定，所以蔣艷自然是在主位的左下首，至于主位右下首的位置，今日安排給了容妃。

馮姝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什麼都沒說，只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容妃來時看到自己座次，免不了要與馮姝謙讓。雖然平日在立政殿請安時，自己居于馮姝上首，可今日輪不到自己幫她擋災。何況，陛下也未必樂見自己坐在這里。

不曾想，馮姝卻以容妃有孕為由，拒絕了容妃的禮讓，安心居于容妃的下首。

高叡來時，看到這個座次，自然也明白這是皇后的意思。

可到底容妃有著身孕，他縱使有心也不好說什麼，受過禮后便吩咐眾人落座。

正式開席之后，馮姝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宮人每每奉上佳肴美酒的時候，都是先奉與有孕的容妃，然后才是馮姝。